“咏舒,咏舒!”
耳畔传来呼唤声,咏舒悠悠醒转,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与梦境不同的一张脸。
守在床边的人是弘晈,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直至听到窗外的雨声,看了看周遭的摆设,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京城。
弘晈满目忧色,“你梦见了什么?好似很痛苦。”
梦?咏舒回想梦境,似乎是梦见了弘昼,弘昼穿梭在街上,不停的寻找着她,她好似是一抹魂灵,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看不到她,一再的拿着她的画像向街上的人询问。
他明明已经放弃了她,不肯来救她,如今又来找她作甚?
咏舒难以理解,她想告诉他,别再找了,她已经走了,可他什么也听不到,依旧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她。
再后来,她就被弘晈唤醒了。
那梦境里有弘昼,她不想让人知晓她梦见了那个薄情寡义之人,是以她并未言明,只道是梦见那几个刺客又活了过来,向她索命。
她没说实话,弘晈很想问一句,关于她梦里呼唤弘昼的事,可话到嘴边,他生生忍住了。
她不愿明言,他却刻意提及,岂不是揭她伤疤,让她难堪?
再者说,他自己也不愿面对这件事,只要不说穿,他还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安慰自己或许咏舒并不爱弘昼,她只是梦见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敛下悲绪,弘晈温声劝道:“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有我守在你身边,谁也不敢欺负你。”
回想着梦境,咏舒心下越发不安宁,“此地不宜久留,得尽快离开,我怕有朝廷的人追来。”
弘晈何尝不想走?怎奈天不遂人愿,“可是这场雨下得太大,至少得等雨停了再说。附近村落众多,我想他们应该找不到这儿来,你先安心休养,养好了身子才方便启程。”
再待下去,只怕夜长梦多,咏舒无奈怅叹,暗自祈祷着这场雨快些结束。
躺了许久的她只觉腰疼,便起身穿衣,洗了把脸,用盐水漱了漱口,坐在桌前梳理凌乱的长发。
先前都是月禾为她梳理青丝,她从未自个儿动过手,如今只有她一人,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不会挽燕尾,那就只能随手一挽,将身后的长发辫作长辫子,随意散落着。
此处无胭脂,她并未上妆,弘晈端水进来时,映入他眼帘的,是雨后花蕊最真实的美态。
实则弘晈早就看过她素颜时清新淡雅的模样,自她成亲后,每次见面,她都装扮得十分精致,今日骤见她清水芙蓉的模样,他恍惚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尤其是她的长辫子,乌黑莹亮,格外惹人注目。
她肯将一直盘起的长发散下,可见她是真的打算告别过去。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五阿哥的福晋,而是自由之身。
弘晈暗自期许着,只要能顺利远离京城,他和咏舒,应该可以重新开始吧?
与此同时,客栈之中的弘昼亦病倒了,昨夜他冒雨找人,小进子极力劝阻,他才来了客栈,夜里风大,加之淋了雨,且他忧思太甚,心神俱疲之下,他风寒发热,吃了药才勉强睡下。
白日里又是一直下雨,他焦躁不已,只想出去找人,小进子直接挡在门口,不许主子出去,
“爷,您都烧成这样了,千万不能再出去!”
迟迟没消息,弘昼焦躁不安,“他们找了一整天,还是没结果,还要让我等到何时?”
“这么大的雨,福晋也无法出行,只要她还在附近,侍卫们就能找到她,但周围村落太多,挨家挨户的找,需要时日,还请五爷再耐心等候。”
耐心?他哪里还有什么耐心?眼下他不确定咏舒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若安好,我还能稍稍放心,万一她并未逃脱,仍旧被人挟持,我晚去一刻,她便多一分危险。”
“可您还没退烧,这般出去只会加重病情,到时您昏迷晕倒,侍卫们找到福晋,您也见不着啊!”
小进子磨破了嘴皮子,弘昼这才答应留在客栈,他是想着再等一夜,如若明日还没有咏舒的下落,不管这雨停不停,他都要亲自去找寻。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次日上午,雨终于停了,弘昼尚未退烧,但他还是坚持带人出去寻找咏舒。
这边厢,咏舒看着雨停了,也有启程的打算,但秦大娘说,雨才停,这会子道路还是泥泞不堪,至少得等一夜,路上才能骑马走人。
弘晈看了看坑坑洼洼的院子,亦觉秦大娘说的有理,便与咏舒商议,再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启程。
咏舒没奈何,只好答应。
秦大娘怕他们挨饿,午饭过后特地到后厨去烙饼,为他们准备一些干粮。?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久违的日头终于出来,泥泞的地面总算稍稍干固,咏舒早早起来洗漱,弘晈也已将包袱收拾妥当,只等着喝碗粥就出发。
秦大娘自后院菜地回来,兀自念叨着,“村里怎么来了官兵,挨家挨户的搜,却不知在搜什么,难道是有贼寇?”
弘晈一听这话,暗叹不妙,咏舒顿时紧张起来,“官兵?有多少人?”
秦大娘仔细想了想,“方才我瞧见了两三个,后方好像还有呢!”
弘晈猜测可能是弘昼派的人,若让人看到咏舒,那就麻烦了!于是弘晈询问秦大娘,此处可有躲避之所。
秦大娘不明所以,不由紧张起来,“为何要躲?难道他们是来抓你们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弘晈忙解释道:“秦大娘您放心,我们是好人,那些才是坏人,舒舒一旦被抓回去,性命堪忧,所以她不能被他们发现。”
咏舒不愿回京,是以怕极了侍卫,她焦急不已,紧握着秦大娘的手,哀声祈求,“此事稍后再细说,秦大娘,求您先带我们藏起来吧!”
秦大娘也是个心软的,耐不住他们一再央求,就说院子里有个地窖可以藏身。
这地窖很深,秦大娘将绳子绑在一旁的大石头上,人得紧抓着绳子慢慢往下挪,才能进入底部。
待他二人下去后,秦大娘又快速将绳子收了起来,盖上地窖盖子,而后回屋照顾孙女,她还特地嘱咐小莲,不论谁问,就说家里只有两个人。
小莲不明其意,懵懂的点了点头。
没多会子,侍卫便追查至此,照例询问了几句,又在屋里转悠了一圈。
秦大娘跟在侍卫身后,一边闲唠着家常,一边打量着屋子,暗自思量着,他二人下去的时候已经把包袱都带走了,这屋里应该没什么可疑之物吧?
侍卫看了一圈,的确没什么发现,正待转身之际,不经意瞄见桌上有一只耳坠,耳坠都是成对的,这里怎的只有一只?
联想到五阿哥在破庙里捡到的那只耳坠,侍卫眸光一紧,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趁着老妇人不注意,顺手将那只耳坠拿走,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而后命人悄悄守在这儿,他则去附近上报五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