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不管用。楼下这些人,看着是满嘴跑火车,实则问道点儿上的时候,谁嘴里都没有一句实话,只跟你东拉西扯的,还说我是外地口音,打听我的跟脚。”
号称去套话的方一鸣,没一会儿便泄气的回来,坐到四公子面前,不无抱怨的说到。
“咱们这次从徐州一路北上,为了避免打扫惊蛇,让底下人过几天再陆续进城,眼下无人可用,四公子,不然,拿着令牌去津门巡防营调些人手?”
四公子凉凉的瞥了一眼方一鸣,“津门就在京都眼皮子底下,私盐的案子,在徐州都透出风声了,反倒在津门,你听说过一星半点儿吗?一个是行事隐蔽,另一个就是上下一心,所以才能瞒的如此严密。巡防营那里的人,不能动。”
方一鸣刚才是顺嘴说的巡防营,如今听四公子的话,也跟着点头,“这的确是。若不是咱们在徐州的眼线找到津门知府的蛛丝马迹,咱们根本想不到,这私盐已经从江南,牵扯到运河源头。但是何知府在津门经营多年,看似千丝万缕,实则滴水不漏。年前何府放出的那批下人,能摸底的咱们也都查过了,他们都是何府从外边买来做工的,真正的心腹,都还在知府家中,过着人上人的好日子。这梅香,也就是钟春,也跟其他人一样,是何府买来做工的,您怎么就盯上她了?”
四公子沉吟,“被放出来的下人回家之后,多多少少会有些变化,毕竟在知府家中为奴多年,但是钟春的变化却更加反常。眼下人手不足,咱们只能盯住最要紧的一处下手。待咱们的人陆续到达津门,这些人,最好都要排查一遍。”
方一鸣听了,不再多问,他知道眼前的四公子一向心细如发,能察觉到旁人忽视的细微之处,“那您说,咱们该怎么接近钟春呢?她如今只跟沈时宜有过接触,又是个深居不出的,连家都没有回过,无从下手啊。”
四公子听了,不知道想到什么,拿着令牌在手上把玩。
…
“东家,这是京都来的客商,说要在咱们铺里定货。”
沈时宜正在案前根据今年陶家送来的新料设计衣物。自从第一年吃了这成衣的红利,沈时宜就养成了习惯,每次订货,她都要尽力设计出几款成衣出来,不但能多卖散货,还能反向拉动大宗生意。这些年,也是靠着这项用心,沈家绸缎庄的生意才能蒸蒸日上。
听到石头的声音,沈时宜走出门。
此时一些老客户订货,石头作为掌柜,一般情况下都能自己做主,安排出货,眼下石头找过来,定然是这个客商有特别之处,石头安排不了,才引荐过来。
“东家,这是京都来的客商,开口就是上百匹布料的大生意。两位公子,这是咱们沈家的东家,沈二小姐。您的具体要求,都可跟我们东家谈。”
“见过二小姐。”
两人中其中一人,抱拳行礼,沈时宜也抱拳回礼,便指着堂屋内,“这里敞亮些,咱们便在这里说话吧。”
说着,沈时宜转身,坐到上首,两人中的一人,跟沈时宜隔桌而坐,另一个则在下手椅子上坐定。
石掌柜跟进来,给几人倒了茶,便静立在沈时宜身后。
预想中谈生意的画面没有出现,两位锦袍公子进了正堂,只端着茶喝了一口,其中一人四下打量,另一人则将目光放在沈时宜身上。
石成顺忍不住开口,“您二位是第一次来津门吧?咱们二小姐虽然看起来年纪小,在津门也是叫的出字号的。您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这谈生意,不谈怎么能成呢?”
“咳咳…”坐在下首的宝蓝长衫的公子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那我就先说罢。我要今年江南那边,最新最好的料子,各色花样各五匹,只要东西够好,银子不是问题。”
“额,您这,”见多识广的石掌柜听到这位公子的话,都有些结巴了,“方公子,您就别开玩笑了。”
眼前二人,正是方一鸣两人。此时方一鸣听掌柜的这么说,眉毛立起来,“我说真的,没有开玩笑。”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银票,“怎么,担心我付不起钱?”
石成顺见他这副做派头大,忍不住转头看向东家。
沈时宜从面前这位方公子手中的银票上收回视线,摆摆手,“石头,你先下去吧。”
石成顺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习惯性的听东家的。眼下的情况他相信,东家一定能处理的了。
见石头走出院子,沈时宜这才看向桌子对面那位,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打量自己的人开口,“这位公子,有话不妨直言。”
谁家做生意,开口就是不差钱?冤大头吗?面前的两人看起来精明强干,若不是冤大头,那就只能是另有所图了。
沈时宜向来说话直截了当,那位方公子还要不依不饶,“我们都说了,来做生意的,钱都给你摆出来了,你是瞧不上我们吗?”
沈时宜没有废话,“您要是坚持这么说,那好,把银钱给我,我这就叫石掌柜进来,给您安排出货,亲自送到码头,如何?”
方一鸣这才不再叫嚣。他们来就是为了来见沈时宜,这一竿子被扔到码头,那不就是跟他们的目的背道而驰了吗?
见这位方公子果然不再说话,沈时宜目光再次看向从进来就一言不发的男子。
“在下姓秦,秦景深,奉圣命调查私盐一案,从徐州追查到津门,如今,案件牵扯到津门知府,你今日收入铺上的钟春,就是曾经知府府上,被改名梅香的丫鬟。我们怀疑梅香可能在知府府上,接触过一些隐秘事件,对我们调查知府涉及私盐案件,有所帮助。所以,沈二小姐,还望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沈时宜没想到,她第一次接触到公门,会是如此的猝不及防。她自己说话直接,没想到,今天碰到的人更加直接,她不过随口一问,面前之人直接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冰水,沈时宜瞬间觉得,手心儿都凉了。
跟沈时宜的震惊反应不过来不一样,方一鸣也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景深,“来之前不是说了借口查问,尽量不让旁人怀疑他们的身份吗?怎么好像就自己出了个丑,秦景深却将底细给别人漏了个地朝天,自己这是被耍了吗?还有,连名字都不遮掩,就差明着跟二小姐说出他的身份了,幸好二小姐不是京都人,应该猜不到景深的来历。”
方一鸣惊疑的在内心疯狂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