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山打开房门，让小雷进屋，低声说道：“注意，别留下指纹，拿走武器和贵重的东西，让港警认为入室抢劫。”
随后，赵启山脱下沾血的外衣，把自己碰过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在阳台上，给下面的古明发了信号，让古明和蔡文波离开。
小雷顺手从屋里找了一个布袋，把这三个人的武器、钱包、手表等，都装了进去，又进里屋，随便翻了一下，看到桌上有两样手饰，也不管值不值钱，都放入了口袋。小雷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然不知道首饰的贵贱。
看看里屋，小雷感觉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便学着赵启山，顺手拿块毛巾，把自己碰过的地方，都擦了一下。
四人上车离开，古明和小雷开始商量，怎样定期联系。从始至终，赵启山没有向古明介绍蔡文波，蔡文波也没有向小雷介绍赵启山。
赵启山对小雷说道：“把武器和钱留下，剩下的东西，都分别丢到河里去。留下的枪，也要打磨掉枪号。我的鞋印，我是倒退着擦掉的，小雷把你的鞋，连同我的衣服，一起烧掉。”
小雷答应了一声，又马上问道：“领导，缴获的手表也要扔掉吗？我们纠察队员，换班站岗，经常找不准时间。我想留下手表，给每一个组，配一块手表。”
赵启山：“我看看是不是特殊手表，如果很普通，也可以留下。”
这时，赵文波说道：“前面有一片坟地，经常有人在这里烧纸，可以在这里把衣服、鞋烧掉。”
赵启山：“那好，车拐过去，别让人注意烧东西，与车有关。”
车停好，蔡文波拿出一根胶皮管子，拧开汽车油箱盖，从油箱里吸出一些汽油，沾在赵启山的衣服上。又拿出一双拖鞋，让小雷穿上。这里的人，穿着拖鞋满街走，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赵启山检查小雷口袋中手表，突然看到那两件手饰，“这手饰从哪找到的？”
“桌子上，”小雷回答：“这两件东西，就摆在外面，一会我就分开扔河沟里。箱子我就随便翻乱了，没有仔细看，主要是伪装出劫财假象。”
赵启山紧锁眉头，“这头饰和项链，非常廉价，我看许多妓女戴着这样首饰，里屋有衣柜吗？”
“没有！”
赵启山又问道：“床下面你检查没有？”
小雷摇着头，“没有……”
赵启山道：“估计他们招妓了，你进里屋前，这女人躲到了床底下，里屋一直没开灯，你也没有仔细查看。这手表虽然很普通，但警察会很注意手表的。”
小雷道：“好的，我把手表也扔掉，从桥上扔到河里，水深，冲走就会埋在泥里。我回去就把这裤子，剪成短裤。”
赵启山分析的很对，当小雷最后出去后，从床上垂下的床单，被轻轻掀起，床下露出一个头发凌乱的脑袋，这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怀中抱着自己的衣服，浑身颤抖着。
多亏没有开灯，也多亏床单搭下来够长，也亏了床下没有东西，不然……女人胡乱地穿上衣服，哆哆嗦嗦来到外屋。
看到地上的尸体，“妈呀”地叫出了声，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
最后，这个女子连外屋床上人，都没敢看一眼，起身，吓得都不知道怎样离开的房间。
第二天，赵启山来到一所小楼，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这地方。梅琴想让公司司机老吴，开车送赵启山来，赵启山没有同意，他说不赶时间，走一走可以熟悉一下香港。
在大门口，赵启山被拦住了，对方说了一句粤语，大概问他找谁，或者是干什么的吧。
赵启山说道：“我找陶先生，他约我过来的。”
那人换了带有粤语味的国话，“请问先生你贵姓？”
“姓赵。”
“你稍等一下。”这人进屋，拿起电话又说了粤语。然后出来，“赵先生，请跟我来。”
赵启山被领到三楼，交给了另一个人。后者把赵启山带到一间屋门口，敲门，听到里面“请进”的声音，推开了房门，“请进赵先生！”
不大的房间，赵启山看到办公桌后面，站起的人是陶站长。
这个陶先生就是陶站长，赵启山也想过，但总认为不太可能，因为上次听小王说，陶站长现在只当个闲职的参议，一心想退休呢。而香港这个联合办事处主任，可是要担大责的。
“陶站长，又见面了，你是党国的栋梁，又被派到香港，来担当大任了。”赵启山上前，与陶站长握手。
陶站长谦逊地说道：“哎呀，没有办法，我想退休，到香港，或者台湾，买一间小住所，当个寓公，颐养天年。但上面不同意，一定要我来香港，主持这个所谓的大局。”
“那还不是欣赏陶站长的能力！”
“屁，是看到我的保密局背景，又与空军航空委员会关系良好，党通局又能够接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争权夺利。”
赵启山道：“呃，这个联合办事处，原来是几个部门联合呀，够复杂的了。”
陶站长道：“是啊，每家在香港都有一帮人，原来是各干各的，现场想把几股力量统合在一起。”
不用说，航空委员会的小王，肯定是这里的人了，自己在这里仅仅是帮忙，那保密局除了陶站长，肯定还有其他人，索性就直接问陶站长了。
“陶站长，”赵启山又笑了笑，“现在应该称呼陶主任了，保密局，党通局在这里，都派的是谁呀，航委会派的是小王吗？”
陶站长道：“其实，这个机构人员，大部分还是来自保密局。保密局负责人是童坤，本来上面的想法，是让老毕来的，但老毕这个白眼狼，公开和上面叫嚣，这里有我，就没有他，我离开，他才肯来，上面就派了童坤。党通局的人，你也认识，就是去沈阳审查过你的老姜，航委会的人，你已经猜到了，是小王。”
“陶主任，我赵启山完全听从你的领导，但我来香港，原本是为探亲，我太太这个月底，就要生孩子了。”
陶主任说道：“我知道，首先恭喜你！在这里不会留你太长时间，我打算让你指导行动队，因为有各方面消息，说共产党要在两航搞事，为此，我们还专门成立一支行动队。”
赵启山对老姜一直反感，上次梅琴带队去沈阳审查自己，就是这个老姜，总想鸡蛋里面挑骨头，幸亏自己预先有防备，才没有让这个家伙抓到把柄。
不管那个老姜了，既然要自己“指导”行动队，那行动队队长，才是关键。
“陶主任，行动队队长是谁？”
“孙福生，他任行动队队长。”
赵启山心里老大不舒服，“陶站长，孙福生对我一直有成见，我又是临时帮忙，恐怕他不肯与我合作。”
陶站长说道：“是啊，你担心的很有道理。当孙队长知道你加入后，马上就提出反对，他说想向一个长期的、固定的上司汇报，这样才有工作的连贯性。我与童坤商量一下，也就同意了他的提议。毕竟临时帮忙，主抓一个方面，或许会有中断。我已经向上面提议，上面已经同意，你在香港这段时间里，做为我的助手，重点负责两航的问题。”
赵启山对这样的安排，虽然不能说正中下怀，但也是满意的，因为组织上交待的任务，就是协助两航起义成功。
“行啊，干什么无所谓，我原本来香港，就是要陪太太生产……”赵启山的说话，被进来的人给打断了。
童坤领头，后面是孙福生和小王。
童坤一见赵启山，马上把手伸了过来，“老同学，好兄弟，又见面了，我们保密局沈阳站的人，又在香港聚齐了。”
赵启山先与童坤握手，又与小王，孙福生依次握手。
“我也没有想到，来香港探亲，还能与各位见面、共事，真是无巧不成书。”
陶主任见众人进来，便问道：“现场看完了？”
童坤点头说道：“看过了，也与香港警察交谈了，那个年轻的英国警长，都吓傻了，一直喊上帝。”
“我把老姜也喊过来，”陶主任拿起电话，拨打了号码，“他们回来了，你也过来听一下吧。”
一会儿，老姜推门进来，环视一下，看到赵启山，笑着向赵启山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赵启山也抬手回应老姜，冲他一笑。
“今天早上我们得到消息，”陶站长面向赵启山说道：“我们在机场的三个人，昨天晚上被人杀害了。”
赵启山问道：“三个什么人？”
童坤接话说道：“这三人原来是机场的守卫，是日本人占领香港时，被招入机场的。抗战胜利后，被吸纳为军统的外围，帮助我们收集情报，已经三四年了。最近报告了中国航空、中央航空，有人密谋、煽动叛逃党国，还发现了重要线索。在跟踪煽动分子时，被对方发现。这三人也是立功心切，直接把人给绑架了，想欧打拷问出幕后指使，结果把对方打死了。有人密报警察，我们给警察拿些钱，这事就不了了之。”
“看来是被对方跟踪报复了。”
童坤：“是的，对方是老手，两个人用刀，杀了我们三个有枪的人，还要伪装成入室抢劫。”
陶主任问道：“警察怎么确定是两人作案。”
童坤：“有目击证人。三人招了一个妓女，哦，这个妓女被三人招去多次，轮流陪宿三人。看样子，昨天三人喝了很多酒，放松了警惕。那是里外屋，阳台在外屋，凶手应该从阳台爬进来，先杀了外屋两人，里屋的妓女听到动静，告诉了里屋的第三人。第三人迷迷糊糊，刚到门口，就被人杀死了。”
陶站长：“这个妓女看到凶手了吗？”
童坤：“没有，她反应还很快，马上抱着衣服，钻到了床底下，躲过去了。”
“这个妓女还看到什么？”老姜问道。
童坤：“凶手穿着我们航空公司的胶鞋，警察已经提取了鞋印。”
陶站长：“指纹呢？”
童坤：“没有提取到，都被擦掉了，所以说这是老手作案。”
这时，孙福生插话道：“我分析至少三人作案。因为那里是二楼，阳台下肯定还有一个人。”
小王补充说道：“法医检查，说三人、至少外屋的两人，是被同一把刀杀死的，而且是一刀毙命，直接抹脖子。第三人也是一刀，但伤口处有刀转动手法，不能完全确定是同一把刀，但倾向于同一把刀。”
童坤：“我们到案发现场看了，根本没有打斗痕迹。除了喷溅出来的血迹，就是翻乱的东西。三人的枪支，钱包，手表都被凶手拿走。呃，那妓女说，她的两件首饰，也被人拿走了。警方准备从失窃物品方面，做为破案的线索。”
小王说道：“我有点不同看法，从刀法娴熟的程度，应该是职业杀人行为。所以穿航空公司的胶鞋，是不是有误导警方之嫌。”
赵启山开口了，他要搅乱这帮人思路，扩大港警的工作量，拖延破案进度，绝不能让敌人怀疑到小雷。
“我赞成小王的分析，职业杀手、对方买凶杀人的可能性很大。法医认定外屋两人，是被同一把刀所杀。两个人做案，肯定是两人同时动手，一人对付一个，不会一名凶手杀人，另一名凶手在旁边看着，这不符合逻辑。”
老姜嘟噜说道：“香港就这么大，顶级杀手也没几个。”
赵启山继续说道：“那个妓女，也要调查，是不是被对方买通了，杀手怎么知道三人喝多了？要知道，我们这三人可都有枪的。”
孙福生想反驳赵启山：“凶手守在楼门口呗。”
赵启山道：“如果凶手守在门口，见三人喝得大醉，他可以在门口直接动手，为什么要到屋里，到杀手陌生的环境，来实施杀人？如果屋里有内应，这就能够解释得通。”
陶站长点头：“有道理！”
赵启山侃侃而谈：“这个妓女，我们况且称她是妓女，那么从容不迫，能躲避开职业杀手，不值得怀疑吗？是不是她打开的门，把凶手放进去的？另外，我好像听说，港警只提取一人脚印，是不是这样，童站长？”
童坤：“是的，航空公司的胶鞋印。”
赵启山：“为什么凶手擦掉指纹，擦掉另一人脚印，依那女人的讲述，两人作案，单单留下航空公司的胶鞋印？”
老姜：“这是要引导我们，只去查航空公司，放掉别的线索。”
陶站长对小王说道：“你以我们航空委员会的名义，向警方提出来，要扩大破案范围，尤其是不能忽略那个女人！”
小王答应道：“好的，我马上去找警方。”
赵启山心里暗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