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着赵启山日语，娟子都有点泄气了，“你这种日语水平，走个队列，喊个操还行，要想去看病，还是去找老中医吧！”
赵启山笑道:“学生信心十足，老师却泄了气，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娟子道:“我怕你丢了性命。这样吧，你一定要去日本人的医院，我陪着你去，你当哑巴，嗯，喉咙受伤，说不出话来，我来给你说。”
赵启山道:“这也是一种办法。不过，你以什么身份出面呢？我这样也不像个军官，倒像个军官家的勤务兵。”
娟子皱眉了，“你想进关东军医院？太冒险了，我以为你去哪家日本人诊所，或者日本人开的哪家医院呢。”
赵启山:“日本特高课管辖的人，负伤后，都送关东军奉天医院。柴进成也会送到那里，我必须要进去。”
娟子:“不行，我不能让你去，我认为这是做无谓的牺牲。”
赵启山:“你放心，我不会去冒险的！不过，有时必要的冒险，还是要做。”
娟子:“说出话来跟没说一样。你别想进那家医院，它是专门给日军看病的，还有军官的家属，普通日本人都进不去的。看病登记，起码会要求填部队番号，联队，分队，姓名，要看的科室。你想以看病进入，死了这条心吧。”
赵启山:“我在那里住过院的。”
娟子:“是的，你说过，你那是跟日本人借光，跟叛徒乌站长借光，被人家一起送到那里的。”
赵启山:“探视还是可以的，山田的家属，叛徒夏副站长，都探视过山田。”
娟子:“探视需要经过允许的，应该是被探视人同意，需要提前登记。你提出申请，说军统上尉，要来探视叛徒柴进成，看他同不同意吧。”说完，娟子自己嘻嘻地笑了起来。
赵启山白了娟子一眼，“这一点也不好笑，我想，看能不能打白莲的主意。”
娟子还是瞪大眼睛，“打白莲主意，你要干什么，是给钱，还是当西门庆，让她毒死柴进成？呦，耍美男计，有些人也有这个条件。哼，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看着娟子满满的醋意，赵启山觉得好笑。便也笑呵呵看着娟子。娟子有点生气，站起身来，刚要走开，被赵启山拉住手，拽入怀中。
娟子仍然生气，在赵启山怀中挣扎，“告诉你，婊子无情，戏子无意，你要小心点……”
赵启山紧搂娟子，她哪里能挣脱掉，“你想哪里去了，我都不能以我真实的面目出现，策反白莲，那也是不可能的。”
娟子:“那你还要接近白莲！”
赵启山:“接近她的目的，就是要她把我们带进去，或者把我们想带的东西，带进去。”
娟子:“那人家凭什么帮你？”
赵启山:“那还要找理由，你也帮想想办法。”
娟子恢复了嘻笑的神态，“除了美男计，我想不出什么计策。”
赵启山:“我的美男计，除了对你管用，对别人都不管用。”
娟子嘻嘻笑道:“对梅琴也管用过。”
“你又提她，看我收拾你！”
“不提了，不提了，说走嘴了……”
赵启山和娟子这对神仙眷侣，又嬉戏滚闹到了一起。
赵启山指示孙福生，安排手下人，去跟踪白莲时才发现，白莲已经被军警，严密地监视起来，根本无法靠近她。赵启山也亲自跟踪白莲，只能用望远镜，对她远远地观察。
赵启山又得到报告，白莲去过关东军奉天医院，这印证了赵启山的判断，叛徒住在这家医院里。
由于对这家医院较熟，赵启山决定冒险，进医院寻找叛徒下落，乘机除掉柴进成。为此，他开始做起了准备。
这天，钟义民拿了一叠材料进屋，“每个人都要看一看，下一步我们工作目标，就是全力追踪这家伙，国民党军统奉天一号，代号老鹰。现在，有情报说他在警察系统，这就是我们的责任。”
苟贵民撇嘴说道:“前任警察局长，就开始查奉天一号，特高课、宪兵队的情报，像挤牙膏一样，说白了，就是对我们不信任。”
钟义民说道:“这回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是警察内部肃清间谍，特高课和宪兵队不敢交底牌，是可以理解的，这一次是保安局，专门成立的反谍部门，是我们满洲国内部进行，当然要以我们为主了。”
苟贵民不屑说道:“都是一样的，换汤不换药。”
钟义民道:“老苟，你以前在警察局时，接触过这个案子，高木君的意思，还是你来办这案子。”
苟贵民道:“我能力不行，职位也不够，还是你们当头的，亲自挂帅吧。”
赵启山想把这个案子抓在手里，但高木有指示，他不能去争抢，只能让钟义民主动交给自己。
“这个奉天一号，是个什么人，出现了多长时间，老鹰又是什么意思？”赵启山漫不经心问道。
苟贵民道:“奉天一号，是军统内部对他的称呼，显示他地位至高无上，他正式代号叫老鹰，这是我们的分析。他最早活动的迹象，在‘大同’末期，或‘康德’初期。”
那就是三四年、三五年前后，赵启山脑中，首先出现陶站长的影子，又出现村山，最后是张荣仪。
如果说，“在警察系统中”，这个情报准确，那陶站长可以排除。当然，还可能是警察局里很多人。
赵启山问钟义民道:“钟室长，这些资料，我可以看一看吗？”
钟义民把资料递给赵启山，“当然可以，我们屋里的人，都可以看。这个案子，说谁负责，并不是其他人就不参与，忙的时候，大家都要参与进来。”
苟贵民看了一眼赵启山，“要我说，这案子就由黄金山负责，培训班中的佼佼者，新人新思路，我这个老人，就别掺和了。或许，我们以前追查奉天一号，从开始方向就搞错了，越向前走，越走不通，你说呢，老钟？”
在苟贵民看来，叫你一句老钟，就是大大抬举了你钟义民，只要高木不在面前，你钟义民就别想听到“室长”两个字，高木在跟前，叫钟义民室长，也要带上“副”字。
钟义民本来也不想让苟贵民干，但高木发话了，他不得不执行。现在你苟贵民往外推，钟义民正好有理由，在高木面前奏他一本。
顺着苟贵民的话，钟义民说道:“既然老苟这么说了，那这案子，就以小赵为主。需要其他人帮助时，大家应该义不容辞，不能袖手旁观。”
赵启山拿着资料，简单翻看一遍，大致心里就有了数。敌人把一切与警察有关的案件，都发挥想象力，与这个奉天一号相联系，如果单说一年多以来的案件，还以为奉天一号是他和孙福生呢。不过，敌人怎么也不会联系到他和孙福生，因为最早的记录，应该在多年以前，在改名军统之前。
下午，赵启山背个包，来到关东军奉天医院。熟悉的环境，熟悉的道路，赵启山找个小树林，迅速换上准备好的住院服。左胳膊缠着绷带，一块托板，吊在脖子上。装上消声器的手枪，别在腰间。包的上面，故意露出苹果。
现在应该刚换完岗不久，赵启山大大方方走进医院。
“出门时，你登记了吗？”一个卫兵问道。
赵启山回答:“没有，我说了，只买点水果。”说完还斜了卫兵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来之前，赵启山反复默念着这句日语，这会儿，说得特别流利。
看着赵启山的背影，这个卫兵轻声嘲笑着:“负了伤，就感觉了不起了，打一些土匪还有伤亡。”又转头问另一个卫兵，“你记得他是哪个联队、哪场战负得伤吗？”
另一个卫兵道:“你开什么玩笑，这么多人负伤，好几个联队的人，我记他们干什么！”
前面说话的卫兵又说道:“大概还是守机场五联队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越打败仗的人，越怕提负伤。”
另一个嘿嘿笑了，附和说道:“脾气也非常火爆，你看他一眼，都认为你嘲笑他！”
赵启山直奔骨科住院病房，上次他脖子负伤，就是住在骨科。
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柴进成。现在已经到了开饭时间，服务生推车，往各病房，送着饭盒。基本上是一人一个饭盒，菜饭在一起。赵启山用过这饭盒，知道饭盒分了几层，饭菜是分开的，伙食非常好。
没有找到柴进成，赵启山很恼火，他带了一小瓶毒药，如果方便时，看哪个日本兵不顺眼，给他下了毒，算他倒霉。
赵启山要氰化钾，那晓丹带回了这瓶毒药，说氰化钾没有了，这种毒药威力也大，致人死亡时间，虽然没有氰化钾快，但这半瓶下去，人是没了救的。这种毒药，无色无味，连氰化钾的苦杏仁味都没有。
难道柴进成没住在骨科病房？这栋楼不光骨科，从日文汉字标示，血管，外科都在这楼里，难道还有别的病房？各个病房门口，也没有见到守卫，象柴进成这样的人，鬼子会严密保护的。
赵启山忍住给其他鬼子下毒的冲动，出了这栋楼，在院子里寻找。
赵启山走到小花园，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医院扩大了。
过去，小花园的后面，就是医院的太平间。现在，太平间已经搬走了，那地方又建了一栋二层小楼，门口还有两个卫兵，柴进成一定住在那里。
不知道柴进成住在哪间房，即便是消灭了门口的卫兵，也不敢保证里面再无守卫。如果发生了枪战，自己怎么撤离？赵启山仔细观察起来。
正在四下观察时，赵启山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迈着那种轻盈的舞台步，向花园这边走来，是白莲！
稍近，赵启山观察她身后，并没有警察跟随。
上次赵启山跟踪过嘉美，嘉美也受到保护，但嘉美进这医院后，也没有人跟随。看来，日本人认为，这里是非常安全的。
赵启山上前，张开右手臂，拦住了白莲。
白莲手拎一个布袋，从袋子的外形看，一定是为柴进成送饭来的。被赵启山拦住，白莲有几分恐惧，也有几分愤怒和疑惑。
“你的，漂亮大大的，舞台，京戏，唱的，厉害厉害的！”说着竖起右手大拇指。
白莲顿时心花怒放，她没有想到，在日本人的医院里，被一个日本人认了出来，还受到对方大力夸赞。
白莲是名角，包括日本人在内的三教九流，没少打交道。
白莲像日本女人那样，上身前倾，礼貌地说道:“谢谢您的欣赏和夸赞！”
赵启山又说道:“你的戏，我常看，我的非常喜欢！”
白莲对赵启山的敌意，顿时消失了。
赵启山问道:“你的病啦？”
白莲摇头，“我的丈夫负伤了，就住在前面，我给他送饭。”说着，拎高了手中布袋。
赵启山顺势拿过她手中袋子，“送饭，检查、检查的！”
白莲:“是的，进门都要检查……哎，你别打开呀！你……”
看着赵启山打开了饭盒盖，白莲有点不高兴了。
“鸡肉，蘑菇，对吗？另一个是……”
白莲:“小鸡炖蘑菇，另一盒是红烧肉。”
赵启山右手抓起一块鸡肉，高高举起，嘴上还“米西”、“米西”说着，张开大嘴，把鸡肉放入嘴里。
白莲气愤之极，但不敢发火，谁让对方是日本兵呢。
白莲抢回小鸡蘑菇饭盒，盖好饭盒盖，放回口袋里。
再看时，红烧肉饭盒盖，也被对方打开了，这次对方没用手抓菜吃。
白莲拿回红烧肉饭盒，盖好盒盖。放回口袋里。
“非常地好吃！”
白莲知道对方略懂华语，但不骂他又不甘心，笑着脸，说了一句认为对方听不懂的话:“真是有娘养，没娘教。”说完，头也不回，快步向小楼走去。
赵启山看着手中空药瓶，突然有点为白莲担心起来:该不会两人一起吃饭吧？如果两人一起吃红烧肉，那白莲无辜丧命，让赵启山心中不忍。
赵启山走过去，躲在楼头，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太长时间，就听到白莲声嘶力竭叫喊:“那个人下的毒，刚才在花园，胳膊有伤，背个大挎包，快去抓住他！”
随着声音，赵启山看到山田重信领人冲了出来，奔向花园，还有人奔向大门口。
赵启山立刻向反方向围墙走去。
到了围墙下，有一个卫兵想拦赵启山，但赵启山手中，已经握着装了消声器的手枪，立即开枪，卫兵应声倒地。
翻这样的围墙，对赵启山太轻松了。
随后几天，一直没有柴进成的消息，赵启山心中着急，如果叛徒没死，他还要组织人员，再次刺杀柴进成。
终于，那晓丹传来毕站长的话，虽然柴逆抢救成活，但成了植物人，现在已经被日本人处理掉了，说毕站长和站内同志，都一片欢腾。
娟子戏弄赵启山说道:“哎呦，你这个西门庆，真的鼓动潘金莲，毒死了她丈夫！”
惹得赵启山也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