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去而复返的岳川，许石“啪嗒”一声跪了下去。
“求先生教我长生之道！”
他知道自己身为人族，寿元有限，须臾百年便已经达到极致。
而小白蛇的寿命千年起步，若修炼有成，那就是数千年，上万年，甚至永生不死。
双方在寿命上的差距，几乎达到百倍。
一对情侣，财富上的差距可以弥补，阶级上的差距可以抹平。
但是寿命，有什么办法？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差距，而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就像人俯瞰蝼蚁、蜉蝣一样。
人会对这些生灵产生感情，甚至爱情吗？
人甚至没有心情仔细分辨这些虫子的区别。
蝼蚁从来不是某一个生灵的名字，更不是某一个种族的名字，而是所有低级生命的代名词。
对修行者而言，世界上只有三种生灵：前辈、道友、蝼蚁。
“我想长生，求先生教我。”
岳川笑了笑，“长生不难，我这里有一百种方法供你选择。但是，长生之道艰难万分，你能坚持下去吗？”
“我能！”许石说道：“我没有其他选择，也没有多余的退路，我只能往前走。不生则死！”
岳川随手掏出一摞功法。
“这是鬼医门的所有功法，你拿去研究，至于有多少成就，就看你自己了！”
鬼医门，这是十八门派之一，也是十八门派中专攻医术的。
与专攻药理的百草谷同出一源，为了争夺“医药魁首”长期不睦。
“你若能参透这些功法，开宗立派易如反掌。”
“岳先生，我不要开宗立派，我只想长生。”
“长生，那不是修行的基础吗？”
岳川呵呵一笑，随即自顾自的翻阅起来。
十八门派的各种功法、秘籍，他都有。
但他只是抄录，并没有深入研究。
现在，真正潜下心来认真阅读时，岳川发现，很多东西都颇具深意。
合上书，岳川身上金光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许石对着椅子拜了拜，随即奉若珍宝的端起一本书。
“《鬼医真解》？这是什么书？先看看再说……”
蜀中洞府。
岳川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心中暗道：龙穴果然神异！
从蜀中到金陵，一念之间。
从金陵回蜀中，也差不多。
岳川躺在灵泉中仔细感悟，仔细思考。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出现在洞府中。
一道紫色，一道白色。
“师父，弟子回来了！”
岳川点了点头，“这灵泉果然非同凡响，若非小白，我们还发现不了呢。”
白色巨蟒连忙昂起头，一副“快夸我”的神色。
柳一点了点头，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她心中暗暗决定：以后要在灵泉周围设下封印。
既然无法控制小白的天赋神通，那就控制它施展天赋神通的媒介。
“你们俩在这里护法，为师再去探索一番。”
说完，灵泉中烟雾缭绕，缱绻缥缈。
岳川的身形也不断虚化，最终消失不见。
空灵！
澄澈！
岳川再次回到那种特殊的状态。
飘啊飘，摇啊摇。
漫无目的。
一道道金色的光点从上方汇聚过来，宛如一条绳索、牵绊。
岳川没有回应香火之力，也没有思考具体的方位。
他只是仔细的打量着四周，用心感受。
四面八方一片空白、幽邃。
白色！
不是那种充满光辉的白色，而是空洞的白。
仿佛剥离了一切色彩、物质，和其他最基础存在的白。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身边。
“小七，你怎么来了？”
白色巨蟒说道：“师父，这里我熟，你想找什么，我带你去。”
嗯？
岳川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这里有东西？而且很多？”
白色巨蟒点头，“有！不少呢！我也是找了很久才发现。”
“快带我去！”
白色巨蟒在前面带路，岳川尾行其后。
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走向什么地方。
总之，前方出现一道道色彩渲染的帷幕。
不是具体的山川、建筑。
就像随手一抹的颜料，就那么悬挂在空中。
又好像雾气凝聚的帷幕、珠帘，悬挂着，将空间分割出无数区域。
白色巨蟒在一个地方停下。
岳川仔细看去，却发现前方有一个特殊的图腾符号。
“等等！这个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岳川想了一下，终于想起在在哪里看过了。
手掌翻转，一个古物浮现在掌中。
没错！
古物！
上古魔神们留下的事物。
岳川翻找了一会儿。
“是这个！”
没错，古物上的图案和眼前的图案不说极其相似，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是，岳川拿出古物的瞬间，周围所有的色彩、光芒都开始蠕动、变化。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撕扯着它们往古物中凝缩。
“吼！”
“是谁？”
“是谁胆敢破坏本尊的元神寄托！”
“可恶！可恶……”
“本尊要扒了你的皮，吸干你的血，抽出你的魂魄炼化……”
岳川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原本，他并没打算将对方如何。
纯粹就是对比一下，看看双方的区别差异。
却没想到，这是一个活物，而且对自己极端仇恨的活物。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再见！”
岳川手指用力，“咔嚓”一声将古物捏成粉碎。
之前岳川不敢轻易毁坏这些古物，是因为没有把握。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手中掌控着古物，上古魔神没法祸害其他人。
如果自己把古物毁了，上古魔神不知道在哪重新滋生。
现在好，岳川找着对方的老巢了。
周围飘荡的，絮状悬浮物的色彩、物质瞬间坍缩，肥皂泡一样炸裂。
一道元神从中迸现，飞快的逃离。
岳川呵呵冷笑，“站住！”
一记掌中仙国使出，周遭空间顷刻禁锢。
元神惨叫着撞上去，随即发出更加强烈的惨叫。
“啊啊啊啊！我不会放过你的！”
岳川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元神还要顽抗，可是岳川手掌一翻，祭出轮回玉碟。
这是在帝君世界获得的大道气运之物。
凝聚了整个世界的精华。
灵魂、元神之类的事物在轮回大道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啊啊啊！不不不，不要……放我走……我可以给你……啊……”
岳川收起轮回玉碟。
元神中的经历、记忆已经被悉数解析，等待岳川随时翻阅。
白色巨蟒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师父，您能掌控轮回的力量吗？”
岳川“嗯”了一声，“怎么，你想给许石求个机缘？”
白色巨蟒被说中想法，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师父，我想让他赶紧死……”
岳川嘴角抽搐。
如果许石听到这话，不知该作何感想。
“等他死了以后，师父您把他转生成龙蛇一族，他就能跟我一起修行了。”
“这个想法……”岳川只能呵呵。
“师父，等他成为龙蛇一族，我就能看着他孵化，看着他睁眼！让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让他每天看到的都是我，如此，他的眼里就只有我。”
岳川有点怀疑，这真是十来岁小屁孩的想法吗？
虽然有三生三世的缘分，但你们俩这才第一世好吧。
要不要这么缠绵悱恻啊。
不过，对于小白蛇天真幼稚的想法，岳川随手戳破。
“你们龙蛇一族还没有成员婚配，没有下一代。”
呃……
小白蛇仔细想了想。
龙蛇一族眼下只有自己七个。
六姐和自己年纪尚小，还没法婚配，其他几个兄长和姐姐也都单着。
这得猴年马月才能看到下一代。
“师父，就算不是我们族中也没关系，可以把他投生到常家啊！实在不行其他水族也可以，反正我会找到他的。”
岳川呵呵一笑，“许石在研究长生之道，他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和你长相厮守！”
“啊？真的？”
白色巨蟒欣喜不已。
只要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就行。
至于是人还是其他什么，无关紧要了。
“师父师父，这里这里，这里还有……”
白色巨蟒忙不迭的带路。
那模样，让岳川想到“太君，这里请”。
何止是一个殷勤啊。
不多时，岳川又看到一片浓重的色彩。
感受到有生灵靠近，那些色彩蠕动着，变化着，水母一样飘向二人。
岳川看了一眼，仔细思考一番，随即从袖中掏出一件古物。
对比了一下，不太像。
换一个！
这一次，眼前的色彩快速蠕动，仿佛要把岳川包裹起来。
“碎！”
手指捏下去，古物瞬间化作齑粉。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可惜，元神还没张狂三秒钟就被轮回玉碟收摄。
“下一个！”
过了一会儿，小白蛇摇头说道：“没了，我这段时间发现的，就这么几个。”
岳川呵呵一笑，随手掏出一个古物。
仔细感应了一下，“那边！”
果然，前方不远就出现一团精神意念的集合体。
它们仿佛絮状物，飘荡着，摇摆着。
感受到生命靠近，立刻放出万千触须。
岳川“咔嚓”一声捏碎古物，随即收摄魂魄。
刚开始还陌生得很，可是几次之后就熟练起来，甚至熟能生巧。
“碎！碎！碎！”
“收！收！收！”
之前不敢动这些家伙，是怕斩草不除根。
现在，岳川已经明白了它们的存在方式，也明白了它们投射影像的方法。
下手之间也就没了顾忌和约束。
白色巨蟒看着一道又一道魂魄被收摄，不断的叫好。
“师父把它们都收走，这里就是我们的了。”
岳川呵呵一笑，“你要这里有什么用？”
白色巨蟒说道：“通过这里，我就可以随时看到我想见的人啊。”
好单纯的愿望。
好纯粹的期盼。
但是下一秒，岳川浑身一震。
他想到一个细节，一个之前被遗忘的细节。
“随时随地！等等，你说随时随地？”
白色巨蟒“昂”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可是岳川盘膝坐下，悬浮在虚空之中。
周围是无尽的白色。
空洞的白色。
没有任何色彩和背景的白色。
然而，岳川身边光芒升腾，一道道土黄色的气息弥漫开来。
那场景……
就像是之前清理掉的古神遗留。
白色巨蟒隐约明白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了。
“师父……”
只可惜，岳川没有回答。
他一直在思考，“龙穴”究竟是什么。
世界又是什么。
龙穴和世界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龙穴是世界内的事物，还是反过来，世界是龙穴内的事物。
现在，岳川隐约明白。
双方并没有什么直接和间接的联系。
甚至不是同一样事物。
双方唯一的联系就是方位。
不是东西南北，而是“上下”，或者说“高低”。
岳川抬头，看向飘飘洒洒落下的香火之力。
就像一根深金淡红的绳索。
潜水员潜入深海时的那根输氧管。
“大周世界，或许就是‘上’！”
“当然，也有可能恰恰相反，那里是‘下’！”
这一刻，岳川明白了“随时随地”的含义。
自己脑海中始终无法跳出“时间”和“空间”的范畴，因为自己永远是用三维生物的视角和思维思考问题。
而“龙穴”并不是三维的存在。
所谓四维，并不是三维空间加上时间。
也有可能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
比如——计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