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没有让情绪表露在面上,回以臧介一个笑容。
隔着病房门,互相听不见说话声,
胖子尝试打手势同臧介交流,一通费劲儿的比划以后,
只见病房里的臧介疑惑的看着,然后迷茫的摊开手,示意自己没看明白。
林启忍住扶额的冲动,委婉道:“......这样交流,很难互相理解想要表达的意思吧?”
胖子却不赞同的摇摇头:“我和臧介一直都挺有默契的,而且这些手势,都挺简单的啊!”
顿时,
林启心中又浮现出骤然见到臧介时的诡异陌生感,
还未细问,
病房里的臧介敲敲玻璃窗,在两人看过去后, 臧介抬起手来,晃了晃抓在手里的个人通讯器。
胖子一拍额头:“嘿,我怎么就忘了,他只是隔离,又不是被监控起来了。”
胖子一边摸出个人通讯器,一边感叹道:“怎么突然感觉这小子脑子变聪明了。”
林启半开玩笑道:“这么简单的事,他再想不到,就有点过分了吧。”
胖子冲他摇手指:“臧介的脑筋全都是直的,你跟他说什么,他只会按照你说的去想,绝不会突然拐到另一条道上。死脑筋,你懂吧?”
臧介帮他训练了几天,他对臧介的性格当然有一定认知。林启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如果在平时,一个人身上如此微小的变化,倒不能引起林启如此注意,但“传染病”,和“突然变化”,两个关键词同时放在臧介身上,难免让他产生联想。
是他多虑了吗.....林启看着正憨笑的臧介,头顶上的白名,缓缓移开视线。
胖子正噼里啪啦的打字和臧介交流,还不忘同时给林启转播。
“他说医生给他打了一针后,先消炎退烧了,现在身体没有什么不适,但还要留院观察。说是因为查不出他身上的传染病是什么,还不能放松警惕。”
胖子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那种免疫缺陷病,现在症状也没有,再怎么查,应该也是小毛病,很快就能出院了。”
林启听着,却没有同胖子一样放松下来,反而越听,心底愈加发沉。
犹豫半晌,
胖子察觉不对劲,疑惑的抬头看过来:“怎么了?也不说话,表情还奇奇怪怪的?”
林启对上胖子的视线,缓缓开口道:“胖子,我在想一个问题。”
林启还是第一次直呼胖子的外号,
胖子虎躯一震,不自觉严肃了表情,也不再去回复臧介,任凭臧介在病房那头疑惑的敲了敲窗户,也只是盯着林启。
“你说。”
林启:“你不觉得,臧介现在的情况,我是说,除了身体外显症状这一点外,跟我和左队前天处理的,偷渡客传染病事件很像吗?”
胖子一愣。
林启的声线没有起伏,还在一一举例,怕胖子不能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
“未知传染病,我不知道有没有测过他身上有无轻微污染迹象,还有和从前的臧介,一点微妙的差别。”
林启说完,
胖子陷入沉默,脸上面无表情,但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抓着个人通讯器的那只手,骨节处因为太用力而泛白。
胖子没有第一时间否定掉林启的猜测,而是思索片刻后,才皱着眉头说道:
“根据太少了。况且,你自己也说了,能够否定的理由太多。症状不同,来源不同,臧介身上到底有没有变化,也只是每个人的主观判断。”
胖子说的都是有道理的分析,他只是不想隐瞒这个猜测,让身边人多点警惕....林启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确实是这样,可能出现偷渡客的事后,我神经太敏感了。”
胖子僵硬的笑了一下,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不自然,胖子放下嘴角,重新放松了面部表情,道:
“不过,他确实没有做过污染检查,毕竟医院只说他是传染病。再看吧,等会儿臧介的爷爷奶奶就要看望他了。”
林启察觉到胖子话中的隐晦。
虽然反驳了他的猜测,但胖子心底还是留了一线怀疑。
“再看吧”三个字,便表明了胖子的态度。
臧介身上,到底有没有奇怪的变化,他们的判断主观,但作为臧介相依为命的亲人,一定能感觉出来。
林启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胖子冲还隔着窗户好奇看他们的臧介笑笑,继续回复个人通讯器上的消息。
...
...
左宗带女人去做的检查还没有结束,
胖子坐在隔离病房区的走廊上,继续用手表陪臧介聊天。
林启无事可做,接近中午,他下楼买了些水和吃食回来,刚转进隔离病房所在的楼层,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护士站前,正跟漂亮的小护士说着什么。
是在医院接受安全隔离监测的船长。
船长穿的还是那天的衣服,只是不过两天,看上去却似乎直接瘦了一圈,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头顶上的白头发也增多了。
林启顿了一下,走过去,看见船长接过一份检查表,连声对护士道谢。
“船长。”林启叫了一声。
船长怔怔的转过头,看见林启,表情一变,显然认出了他,嘴唇嗫嚅片刻,似乎在想该怎么称呼他:
“......小兄弟,是你啊。”
下一秒,
船长似乎想到什么,表情一瞬间变得惶恐:“我,我的检查都通过了,也结束了安全监测时间,可以出院了,你们不会还想对我做什么吧?”
今天确实是船长结束安全监测的时间。
林启很轻易便看穿船长的担忧,看了自觉离开到一边工作的护士一眼,他才道:
“既然通知你已经可以出院,我们自然不会再把你关起来,你已经没事了。”
林启略带安抚的语气,
让船长紧绷的肩膀重新放松下来,
只是如此以来,船长脸上颓然的情绪便清晰显露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
林启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先开口寒暄:“你出去以后还要继续出海?”
闻言,船长苦笑一阵:
“出什么海?人都死完了,我只剩下一条船,负担不起重新招收船员的费用,别人也不敢再到我的船上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