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自破解的小木窗洒了进来,照射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剪影,一如某人破碎的哦内心。
秋风更加柔和了华溪烟的话,而其中的凉意似乎也渗了进去,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两人刺得鲜血淋漓。
半晌,宁熙有些疲惫地开口:“三天,小烟烟,你再陪我呆三天,我就送你回去。”
“宁熙,你这是何必?”
“三天,只要三天。”宁熙更加放软了语气,状似哀求。
“我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三天是我的底线。小烟烟,你应当知道,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我有的是方法让你陪我呆这三天。”
华溪烟的火气“腾”地一下子冒了起来,这个时候,他还要这么威胁她吗?
宁熙仿佛还嫌不够激怒华溪烟,接着欠揍地道:“小烟烟,你有你的丈夫你的孩子你的家,可我什么都没有,你真的要和我硬碰硬吗?”
华溪烟的心下忽然一针刺痛,一种酸涩感油然而生。
“我什么都没有”这六个字,让华溪烟本来的滔天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们本来不应该是兄妹这般亲密的关系吗?怎么如今却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宁熙一双桃花眼如今似乎是含着水汽,迷迷蒙蒙让人看不清其中神色。
华溪烟的心就这么忽然间软了下来。
“三天,就三天。”宁熙再次开口,已经带了央求的意味。
“宁熙……”
“就三天。”宁熙也是出奇地固执。
华溪烟真的不知道他是在图什么,但是她却知道,她心软了。
好半晌,华溪烟才松了口,点点头:“好,就三天。三天后,我要出宫。”
宁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
华溪烟不再说话,直接站起身走到了里屋,躺在床上挺尸。
她想了很多事情,今天杨瑾容的下场,确实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出乎她的意料的惨。
梅七道姑的手段真是让人震撼,本来以为见到杨瑾容这样的下场她会很开心,但是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
华溪烟翻了个身,又想到了云祁。
云祁和宁熙如今都在上京,不知道别的地方的形势怎么样了。
华溪烟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想着自己看来就是这种天生劳碌命,为云祁这江山操心。
还有云沐宸,华溪烟想着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娘,自己好像这些日子以来,陪伴云沐宸太少了。
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华溪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天,被外边飘进来的一阵香味给从睡梦中唤醒。
这应当是华溪烟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好地一次了。
打理好自己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华溪烟就看见宁熙往桌子上端着一盘盘美味的菜肴。
“醒了?”宁熙笑眯眯地问着,好像昨天两人的争执不存在一般。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华溪烟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今天不是,明天是。”宁熙说的有些神秘兮兮。
“什么日子?”
“明天你就知道了。”
华溪烟也不理会这人一直卖关子,直接坐到了桌前端碗盛饭。
宁熙的手艺很好,这是华溪烟这些日子以来形成的观念。每一道菜,他都会做的很美味。
“小烟烟,吃过饭你帮我画一幅画吧。”宁熙吃着吃着饭。忽然开口。
华溪烟一愣。
“你的画工不错,天下人都知道,你都没有给我画过像。”
“不画。”华溪烟冷冷地吐出这么两个字。
“小烟烟,你不能这么对我。”宁熙说的有些委屈。
华溪烟有些炸了:“我怎么对你了?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你让我在这里陪你三天,我做了,现在你怎么还得寸进尺?”
“画一幅画很过分吗?”宁熙继续可怜兮兮地追问。
“当妹妹的都没有送东西给哥哥呢。”宁熙的声音小了几分,扒拉着碗里的饭,“一幅画,依照你的能力不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吗?”
华溪烟真是受够了他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和自己动不动心软的性子。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好好”三个字已经脱口而出。
华溪烟拍着自己的脑门十足的无语,想着宁熙对自己也不算差,这么一幅画,就算是报答了。
“一会儿吃完饭你就给我画,我很好说话的,你随便画就行。”宁熙眼睛亮闪闪的说着。
“哦。”华溪烟怏怏地点了点头。
宁熙的笑容愈发地灿烂了起来,就连吃饭的速度也不禁快了几分。
宁熙叽叽喳喳地和华溪烟说着最近坊间的趣事,虽然华溪烟的心情不太好,但是不得不承认,宁熙是一个十分善于活跃气氛的人。
她这么听着听着,也不禁入了迷。
酒足饭饱,两人将桌上的饭菜已经消灭了大半。
宁熙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满足:“真是要被自己的手艺给折服了呢。”
华溪烟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作画吧,小烟烟,我迫不及待了。”宁熙将筷子一甩,猛然站起了身。
华溪烟差点被他给吓翻了。
“好好好,作画作画。”
说罢,华溪烟这才意识到,宁熙今天穿了一件十分与众不同的衣服。
宁熙的品味一直很奇特,奇特到华溪烟不敢苟同。他好像十分喜欢把自己打扮地花花绿绿,各种亮瞎眼的颜色往身上穿。所幸他的脸好看,那些颜色也不算滑稽。
自从登基之后,他才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风格,除了龙袍之外都是一身玄色的黑衣,如此肃穆的颜色更是让他整个人冷冽了许多。
而今天,他再次穿上了花花绿绿的颜色,灿烂的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让他像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孔雀。
这破破烂烂的院子和宁熙一身价值连城的袍子实在不搭,宁熙左右张望了一下,忽然足尖一点,飞身上了房顶。
宁熙以一个十分随意的姿势坐在房顶上,一条腿大大咧咧地伸展,一条腿随意地搭了起来,如此随意地姿势却被他做的霸气万分。
宁熙双手围城了一个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喊道:“小烟烟,就这么画!”
华溪烟点了点头,坐到了院子里那张破破烂烂的椅子上,看着上边宁熙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开始调色。
华溪烟每做一件事情都会十分认真,尽管现在给他作画有被逼的嫌疑,但是华溪烟依旧在认认真真地对待。
宁熙目力极好,从房顶上边也可以看到华溪烟的面部神态,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华溪烟每一次抬头看宁熙,他都会咧嘴冲她灿烂一笑,有时候还会抛个媚眼,做个十分风骚的动作什么的。
华溪烟的白眼一个一个地翻,终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画笔一甩,伸了伸懒腰:“完成了!”
宁熙一一种十分炫丽的姿势从屋顶上飞身而下,小心翼翼地捧起华溪烟的画,啧啧称赞:“小烟烟就是厉害,画的真是像!”
是真的很像,像到他自己觉得那个人都要从画中走出来。
他的姿势在画中比在随意中更多了几分风流,而华溪烟为了增加绘画的效果,在天上添了几只鸽子,看起来就像是被宁熙的风姿吸引而来。
而宁熙在看到那几只鸽子的时候,唇边露出来华溪烟所看不懂的高深莫测的笑意。
“哈哈哈……”宁熙看着那画,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小烟烟,你也记得吗?”
华溪烟有些懵,讷讷问道:“记得什么?”
宁熙的笑声慢慢消寂了下来。
是啊,他想的太多,她怎么会记得?一直记得并且放不下的,不过是他一人罢了。
“没什么。”宁熙扯了扯唇,“往事而已。”
华溪烟敏感地感受到宁熙的情绪一下子跌落了下来。
她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吗?
“画得真好,画得真好。”宁熙伸手摸着那画,一点一点地轻轻抚摸,小心翼翼就像是怕把画破坏了一般。
华溪烟没有说话,她能看出宁熙是在强颜欢笑。
“我出去一趟。”宁熙将画卷了起来,直接大步离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华溪烟支着下巴看着宁熙的背影,她真的是忘记什么了吗?
似乎,无关云祁的事情,她真的很少记。
——
云祁在云府觉得有些憋闷,于是便独自一人出了云府。
有些漫无目的地游走着,云祁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银杏林中。
树木特有的味道说着秋风传入了鼻中,云祁这才猛然意识到了自己走到了哪里。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和华溪烟一起,而且那次,华溪烟在他掌心中跳了一支舞。一支让他铭记一生刻骨铭心的舞。
楚腰纤细掌中轻,他在那一刻得到了最深刻的理解。
云祁走到了最大的那棵合欢树下,仰头看着上挂着的祈福牌子,红色的的丝带和璎珞在风中飘摇,宛如不可预估的命运。
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直到听到沙沙的脚步声传来,才猛然回过了神。
“堂兄?”是云惟的声音。
云祁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从地上站了起来。
“宁晔告急!”云惟将一封密报递给云祁,“请师兄即刻回陈留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