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贺兰玥和华溪烟低声说着,显然已经和荷兰泽打好了招呼。
"我和你一并去。"华溪烟思虑之后接口。
贺兰玥倒是没有什么犹豫,点头同意。
"方才我就在想,这贺兰红今天提出这么大排场迎接嫂子回来,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原来是在为这荷妃和贺兰漓的离开造势!"出了宫殿,贺兰玥就没有了什么忌惮,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贺兰红和贺兰漓也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关系这般的好,也真是让人惊讶。"华溪烟眨了眨眼。
"显然是利益相关。"贺兰玥是真的不相信在这深宫之中,会有无缘无故的亲密无间的关系。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的。裴家需要在宫中给自己找一个依仗,荷妃确实是不二人选。
二人就这么出了西陵皇宫,一人前来给贺兰玥禀告了些事情,并且指了指其中的一个方向。
贺兰玥点点头,和华溪烟一并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两匹马。
"荷妃和贺兰漓向着城外的方向去了。"
华溪烟点点头,忽然勒住了马缰。
"怎么了?"
华溪烟不答反问:"现在西陵百姓还不知道贺兰漓是女儿身的事情是么?"
贺兰玥点头。
"为什么你们没有昭告天下?"
贺兰玥微微抿唇,但是天生唇角上翘的弧度让她这个人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慈美宁和,她叹了口气,轻声道:"嫂子,别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情,我做不到。"
华溪烟一下子正了神色:"怎么?"
"贺兰漓的太子之位,是父皇所立。当初荷妃诞下双生子的时候,父皇即刻便立为了太子。其中固然有西陵立长的传统,但是不可否认的,还有父皇对荷妃的感情。"贺兰玥轻轻叹了口气,"不管荷妃是使出了什么手段也好,抑或是裴家相助也罢。但是她既然在宫中,是父皇的宠妃,便是和父皇有感情的。"
"贺兰漓被立为太子之后,荷妃还和父皇要过一个条件,那便是只要不是贺兰漓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不可废立!所以,嫂子,你能看到。尽管现在在那个皇位上的是我三皇兄,但是贺兰漓依旧是太子。无论她之前犯过什么过错,即使父皇有过废立的想法,但是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她还是好好做她的诸君。"
"嫂子,一旦我们将贺兰漓的身份公之于众,她便再也没有了坐在那个位置的理由。尽管现在她在那个位置上再也泛不起什么风浪,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初父皇答应荷妃的事情,重要的是父皇天子一诺一言九鼎!"
华溪烟明白了,因为当初是泽佑帝立下的承诺,身为皇子皇女的贺兰泽贺兰玥便有必要帮助自己的天子父亲践行这个承诺的义务。
因为贺兰漓的身份一旦公之于众,惹起哗然之后,不光是贺兰漓和荷妃为人所不容,就连泽佑帝这个皇帝也会给人留下太过草率的印象,立太子这般大的事情,岂容他当初轻易一言便草率允诺?
毫不夸张地说,这二十多年的阴谋一旦公诸于世,将会引起多大的动荡?甚至是泽佑帝一辈子兢兢业业励精图治留下的好口碑,怕是也会因为"立储不慎"而毁于一旦。
见华溪烟陷入沉思,贺兰玥再次叹了口气:"嫂子以为我不想披露么?一旦公布于世,不光荷妃和贺兰漓会玩完,裴家二房三房也难逃罪责,昔日太子党一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这对于我刚刚登基的三皇兄来说该是一个多大的好处,我们怎能不知?父皇的口碑,日积月累我和三皇兄八皇兄总有时间慢慢挽回,身为子女,我们自然不能让父皇的千古英明有一星半点的污渍!"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直接和皇上说清楚不就行了?"华溪烟有些搞不明白,既然自己的儿子女儿能慢慢挽回自己的形象的话,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
贺兰玥却是轻笑着摇摇头,带着几分苦涩:"嫂子,我们是父皇的子女,但是那贺兰漓,也是父皇的骨肉啊!"
这便是了,身为皇帝,最见不得的就是骨肉相残。泽佑帝之人重情重义,这和当年的天隆帝乃是鲜明对比。自然不希望见到自己的长子就这么被杀。
于是华溪烟也明白了,现在的贺兰泽和贺兰玥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却又让泽佑帝无可奈何无法怪罪的理由。
承诺么?华溪烟忽然笑了,一双明眸波光璀璨,天上皎洁明月的光华照耀进她的眼中,反射出无数光彩迷人的点点碎光,更甚天上繁星。
贺兰玥也算是了解华溪烟,每次她露出这样的笑容的时候,都是心下有了主意的时候。
华溪烟上挑的眼尾那个弧度几乎就要飞扬起来,她侧头看着贺兰玥,笑意更甚。
"你就去散布消息,对外就说是我散布的。"
贺兰玥皱眉,想着这有什么差吗?父皇一定会质问三皇兄和她为什么不阻拦……甚至朝中绝对会有一群人逼着她和三皇兄向云师兄施压来惩戒嫂子,那样的话……可真的就是进退维谷了。
华溪烟将她的为难看在眼里,声音蓦地变得悠远了起来,挑着眼尾看着她:"明月,你可曾记得,你欠我一个条件。"
贺兰玥一怔。
"只要不违背纲常伦理,不违背国家道义,你要答应我任何条件。我们当初,击掌为盟的。"
贺兰玥的呼吸变得轻了起来,握着马缰的手,也不由自主地一再收紧。
她……
是的,她欠华溪烟一个条件,而且这个条件,当初两人三击掌为誓,众多人曾经亲眼见证——尽管许多见证人现在已然不在人世间。
"你父皇是为了一个承诺不动贺兰漓,而你也可以为了一个承诺不插手这此件事情。此次的事情我来做,你重要回去告诉你皇兄,准备善后就行。"
毕竟这一件事情带来的连锁反应,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解决的。
贺兰玥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口中不断叫好,急忙追问:"嫂子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
"关城门!"华溪烟勾唇一笑:"我们先进城,关门打狗!"
——
荷妃和贺兰漓在出宫门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宫门紧闭。
"母妃,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接我们出去的吗?"贺兰漓有些慌,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隐隐颤抖。
贺兰漓吞了吞口水,仰头看着那紧闭的宫门,一颗心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漓儿,先别慌,先别慌!"荷妃急忙安抚着贺兰漓,自己则很是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场景。
之前裴涌来告诉自己,说是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他们出了京城之湖自然会有人接应,如今这般,自然是败露了。
只是怎么会失败呢?
现在这个情况下也没有功夫理会那么多,荷妃想了想,当机立断:"去相国寺!"
相国寺位于燕城之内西北方位,乃是西陵的国寺。在晚上依旧人声鼎沸。
荷妃和贺兰漓一路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一些看起来很是稀奇古怪的人,朝着寺庙里边而去。
由于七夕快到了,所以晚上来这里求福求姻缘的人不少,一些高门子女更是不少,而且大多数都进过宫,知道荷妃和贺兰漓的模样。
二人挑着人少的地方,进了一个观音殿,正好有个小沙弥走出来,见到二人,急忙道:"二位里边请!我家三爷正在里边等着二位!"
荷妃一听是裴渤,立刻拉着贺兰漓进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荷妃一见到裴渤,就忍不住出言抱怨。
裴渤将门紧紧关起来,看着外边的状况,这才道:"谁知道明月公主一直派人盯着,盯得那么紧!你们前脚走,她后脚就得到了消息出宫了!我今天没进宫,想着万一败露了之后你们可能会来这里,这才来等着你们的啊!"
荷妃知道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只得问道:"现在怎么办?"
裴渤叹了口气:"估计接下来的几天京内都要戒严了,你们现在这相国寺里呆着,我找到机会的话会送你们出去。"
这确实是唯一一个办法了,荷妃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现在的办法就是保护好太子的身份,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裴渤叮嘱道,"不然百姓们绝对会说太子是什么扰乱西陵朝纲的妖孽,到时候人人得而诛之,可就真的麻烦了!"
听了裴渤的话,贺兰漓更是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一张脸变得惨白无比,没有半分血色。
荷妃安抚着贺兰漓,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个事情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知晓,不会有事儿的。"
"不……不……"贺兰漓摇晃着荷妃的胳膊,哭丧着脸摇头。
"你怎么了?"荷妃被贺兰漓弄得有写莫名其妙。
"有人知道的,母妃,有人知道的!"贺兰漓说着,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华溪烟……她,她知道的!"
荷妃觉得仿佛是有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开,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那么不真实。这一刻,她更宁愿是自己聋了!
"你是说,华溪烟她知道你是女儿身?"
"嗯!她……啊~"贺兰漓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响声打断。
有人直接冲进了屋子,对着几人慌慌张张地道:"三爷,百姓暴乱,都朝着相国寺涌来,说是要捉拿霍乱西陵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