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妲微微眯眼,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她就不用混了。
她和沈葭一直并列南妲北葭,彼此也算熟悉,但沈葭如此神情,她还是第一次见。
"我不能跳舞了。"出乎意料的,沈葭幽幽说出这么一句。
"此次生产对我身子损伤极大,大夫说我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沈葭垂眸,看着明妲疑惑不解的神色。
"南妲北葭的沈葭没有了,你觉得,你呢?"沈葭忽然倾身,定定地看着明妲漆黑的瞳仁。
明妲吞了吞口水,觉得胸腔都在痛。
沈葭手中握着细长的银针在明妲面前晃着,还没有完全恢复血色的唇更加勾出了一个沁凉的弧度。
"你要做什么?"
"哈,你害的我不能跳舞,我还能任由你这么弹琴?"沈葭狰狞地笑了一声,手中的针便毫不迟疑地扎了下去。
"啊!"明妲仰头十分凄厉地叫了起来,整个身子都开始止不住地痉挛,冷汗从额头背上不断渗出,泪水扑簌而下。
痛,十分痛,痛得她的手好想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痛的她全身都想在地上翻滚,却被人紧紧按着,不得舒缓。
"把她的嘴给我堵住!"沈葭冷声吩咐了一句。
痛吧?自然是痛的,最痛的是那种全身痛还喊不出来,动弹不了的,仿佛整个人都被莫名其妙地牵制住了一般,全身像是被成千上万之蚂蚁啃咬,浑身没有一个地方是好受的。
沈葭冷笑着,第二根针扎了下去。
明妲是皇室中人,从小见到的刑罚自然也不少,尤其是这种针刑也不是没有见过,她自然知道是痛的,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此时此刻,这沈葭居然拿着银针往她的指缝里边扎!沿着指甲扎入她的手指之中!而且她还不是给她一个痛快,而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儿、像是在欣赏着什么珍奇异画一般,一点点地研磨进去!
都说十指连心,这撕心裂肺的痛意让明妲想大喊,想大叫,想在地上翻滚,甚至是直接咬断自己的舌头给自己一个痛快!但是她不能,她什么都不能做,除却生生地忍受着这挖骨焚心的痛。
甚至是按着明妲的两个下人都别过了头,不忍心看这凄厉的景象,但是沈葭还是蹲在地上,十分淡定地,将一根根半尺长的银针扎入她的指甲中。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明妲已经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少次,又被下一次的痛楚生生唤醒,她只知道自己来的时候还是青天白日,而现在,房中已经掌起了灯。
十个指头已经被全部扎上了银针,沈葭捧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着,忽然笑了。
明妲的瞳孔一缩,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原来是沈葭将她指中插着的银针全部抽了出来,而且伴随着每一根针的抽出,都喷出一股血柱。
虽然明妲的痛觉已经麻木了,但是她还是依稀有感觉,拔出来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还不待她松一口气,看到明妲手中的东西的时候,她双目瞪大,似乎就要瞪出眼眶!
依旧是银针,但是却比方才的粗了一倍不止!沈葭眯眼拿起来,沿着方才的伤口在此扎了进去!
谁都知道一个伤口第一次受伤的时候是痛的,但是第二次,若是相同的地方再受伤的话,那绝对比第一次更痛上一万次不止!
明妲喉咙里边的哀嚎已经变成了咕噜咕噜的十分可怖的声音,一头青丝也全部被汗水浸湿,每一根针扎进,她的心就抽痛一下,她现在恨不得能开口,央求沈葭直接将她的两只手砍下来!
云惟在外边看着沈葭,他一直都知道沈葭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但是现在竟然面不改色地做出如此举动,足矣证明她的心中有多恨!
她有多恨,他就有多心疼!
明妲,死不足惜!
以前一直在书上见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话,此次,明妲总算是对这句话,有了最最深刻的体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沈葭将她的十个指头玩了多少遍,这才停下了手,看着她鲜血淋漓的双手,沈葭冷笑更甚。
废了她的双手?以为这就完了么?
"我累了。"沈葭坐到身后的椅子上,轻轻说出一句。
云惟连忙走了出来,将她揽入怀中。
"我看明贵妃的手指纤细修长,十分好看。刚才我的方式你们看到了吗?"沈葭问着身边伺候的两人。
"看到了。"
"我觉得明贵妃的脚趾必然也好看,你们伺候伺候。"沈葭支着下巴,笑眯眯地道。
"你们两个。"沈葭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两人,"把她的指甲给我拔下来!"
"是。"
明妲十分惶恐地看着面前狰狞的四个人朝着自己靠近,浑身剧烈翻腾,想要逃离这一群人。
她们都是魔鬼!怎么可以这么惨绝人寰!
当银针扎进她的脚趾的时候,她双腿的青筋绽起,万分可怖。小巧玲珑的脚趾再也不是以前那般好看,而是变的鲜血淋漓,再也看不出原来半分颜色。
方才明妲挑断了她的手筋,她再也不能弹琴了。如今挑断了她的脚筋,恐怕,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沈姑娘!"一个人端着一个盆子走了过来,"少夫人说明贵妃乃是当朝贵妃,就这么惨绝人寰的出去见人总归不好,所以着奴婢前来为明贵妃清理一下!"
沈葭不知道华溪烟卖的是什么关子,只是点了点头。
只是等到那人为明妲清理的时候,沈葭看见她的脸上溢满了潮红,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双手像是骷髅一般,诡异地弯曲着。
沈葭上前一看,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这才明白。
这分明就是辣椒水和盐水!用这个来清理明妲刚刚被拔了指甲的手……
沈葭忍不住抱着胳膊打了个寒噤。
用刑的人也知道,这绝对是她们施行过的最惨绝人寰的刑罚,双手对于一个喜弹琴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太阳初落初升,明妲觉得,这绝对是她度过的最为黑暗的夜晚。
她已经奄奄一息没有一丝力气,就那么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一片狼籍。
门被人推开,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明妲面前出现了一片锦绣裙摆。
"第一名妓明妲。"华溪烟淡淡开口,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足以让明妲的心理防线崩溃。
是啊,她曾经风光无限的第一名妓,现在居然沦落到如此境地
华溪烟蹲下了身子,认认真真地,将明妲的狼狈状态尽收眼底。
"其实我说你是第一名妓,重点不在'第一'两个字上,也不是在'名'字上,而是在最后一个'妓'上。"华溪烟笑眯眯地开口。
明妲心下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应当早就知道了。抑或是你一开始对我出手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你如今的悲惨下场。"华溪烟眨眨眼,露出一种十分同情的神色,"哦,对了,你还记得这块儿玉佩么?"
华溪烟伸手拽下的正是明妲当初送给白勋的那块儿玉佩。
"这东西啊,是前一阵子百丽的粮草出了问题的时候,百丽太子亲手交出来的。说是只要用这个的话,绝对可以将你从宫里叫出来。"
"不可能!"明妲本就惨白的脸色如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一双已经变的混沌的双眼,却由于忽然的惊愕,而蓦然清明了起来。
"信不信由你。"华溪烟没有什么多余的解释。
明妲自然是信的,那玉佩普天之只此一块儿,而且是她方才已经看过,是绝对没有认错的!
忽然觉得,晚上受到的折磨,与现在心里的难过比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
华溪烟很乐意见到明妲绝望的模样,于是接着火上浇油:"你看看你都为了他自己委身嫁给了宁熙,他却是这么报答你的,啧啧……"
"你……闭嘴……"明妲气若游丝地吐出三个字。
"好好好我闭嘴。"华溪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看着明妲,阴森森地一笑。
明妲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飞翔,她的身子不受她自己的控制,飞出了窗口,重重地落在了外边的地上。
清晨正是百姓出门的好时候,人们正在街上和往常一样信步走着,谁也没有料到,一边的窗户里忽然飞出了一个白花花的身体。
酒楼下边围了一群早就在那里等待的乞丐,见到有女人路了出来,全部一拥而上。
本来清净的街道变的万分萎靡,由于乞丐太多,没有人看得清楚中间被围住的那个女子到底是何人,只是这光天化日之下被一群乞丐这般……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指着里边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而乞丐上完一个走一个,最终全部离开,那个女子,终于全身**地,满身狼藉地,气若游丝地,呈现于众人面前。
女子的头发还有一些赃物不堪的东西覆在脸上,挡住了她的面容。这时有几个士兵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抬了起来。
百姓们见到这状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哪个营里的军妓逃了出来,只不过运气太差又遇到这群乞丐罢了。
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百姓如今全堵唤上了一副万分鄙夷的态度。
军妓,向来是最最最最最为人所不齿的。
华溪烟站在临床口处,看着明妲被人抬走,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方才我说过,我的重点是"妓"字,我得对得起你如此称呼。既然不配做第一名妓,那便去做最为下等的军妓。
每天迎来送往,永无出头之日。
被人打骂、羞辱、唾弃,却不得挣脱。
曾经的百丽郡主,被人万分鄙夷。
终身不得与真爱厮守,终身不得拥有子嗣。在无穷无尽的临辱中。
……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