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身影在葱郁的林间很是显眼,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摇曳,折射出一片太阳的灿灿金光,投在斑驳的绿叶上,影影绰绰。
“贵客远道而来,何不出来相见?”华溪烟转头看着缓步走来的云祁,随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句。
“望贵客现身,本王也好尽地主之谊。”云祁接着华溪烟的话开口,言语中极尽谦虚。
“劳瑾王和瑾王妃亲自迎接,在下当真是受宠若惊。”林中伸出缓步走出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绛紫色的长袍显得尊贵非凡,长眉入鬓,眼尾斜斜勾起,更添了几分凌厉的气势,尤其是眸中不是人们惯有的艳羡与倾慕,而是一抹细细的打量。
那眼神虽然很是直白,但是丝毫不露骨,意味极深,似乎还散发着凛凛寒光。
华溪烟顷刻间明白了这男子绝非常人。
“郑公子不在临江城,怎么会来这里?”云祁走上前,站在华溪烟旁边懒散开口。
华溪烟眯起的眸子缓缓睁开,像是月缺月满的一个过程,光彩无限。
九皇子宁煜的生母郑恬妃乃是荥阳郑氏的女子,既然现在宁煜靠了宁熙,那荥阳郑氏自然就归入了宁熙手中。荥阳郑氏的男子她只见过一个郑单,这个还倒是真没见过。
“听说深入检出的西陵瑾王殿下出了府,前来拜访一番。”郑潜走上前来,一脸谦和地说道。
“郑公子的拜访方式真是让本王惊讶不已,果真不是常人之举。”云祁清淡开口,自然说的是刚刚的一场暗杀。
与其说是暗杀,不如说是这郑潜给二人的一个下马威,否则二人也不会这么简单还没有出手就站在这里不是?
“瑾王殿下这个王爷当真是做的志得意满,极为逍遥啊。”郑潜看着云祁头上的蟠龙金冠,开口说道。
云祁不然不会连言语中的讥讽都说不出来,只是道:“既然一条路走不通,自然要为自己另谋出口,否则岂不是要饿死?”
随后郑潜转头看着华溪烟:“民间有传,昌延长公主‘只言片语惭菡萏,零星淡笑羞山茶’,果真是倾国佳人!”
“谬赞!”华溪烟不动声色地打着太极,猜测着这郑潜的来意。
他究竟是奉了宁熙的命令来的,还是只是跟着宁煜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两者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但是若是细细深究的话,差的多了去了。若是宁熙对他们下手的话,那绝对是下了死手的,他们自然也要提高警惕。若只是宁煜的话,自然不用太过担心。
“据说不光如此,长公主一身武艺更是精妙绝伦,不知能否让在下开开眼界?”郑潜挑眉问着,随后一只手在身后打出一个手势,紧接着三道身影从四周落下。
不是普通的黑衣死士,穿着与常人无异,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极为木然,目光呆滞无神,头两侧的太阳穴鼓起,浑身没什么气势,而且都是白发鹤鹤的老者,华溪烟心下一紧,知道这种不露不显的才是真正的高手。
“郑公子这意思是让我表演武艺给郑公子看?”华溪烟挑眉,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今天这一战了。
“不是表演,是展示。”郑潜勾唇笑着,上挑的眼尾流露出一抹不屑的气势,随后朝着那三人挥手。
三人身形如电向着二人而来,出手便是毁天灭地的杀招,华溪烟也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拿下腰间宝剑迎敌。
这是之前云祁给她的剑,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出手,如今这般,是迫不得已。
软软的剑身在华溪烟手中像是一条冰寒流畅的丝绸,几乎没有什么力度,但是每一朵剑花的舞出,与对方相碰之时,都是惊天动地的声响以及刺人眼目的火花。
饶是她的招式雷厉风行,但却是进不了对方的身。
云祁从一开始就和华溪烟一起对付着三人,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难得地展现出一抹凌厉凝重的神色,看着对面似乎还没有使出全力的三人,他不由得想知道这郑潜是哪里找来的老怪物?
看着下边似乎是在悠闲看戏的郑潜,华溪烟一双水眸露出一抹寒光,紧接着右手一甩,数十道银针脱袖朝着对方而去。
看着破空而来的银针,郑潜不慌不忙的翻身躲过,虽说他的功夫不错,但是华溪烟气怒之下发出的银针比平时更多了三分杀机。其中一只沿着自己的衣袍划过,轻飘飘地削下一块衣摆。
郑潜轻轻拂了拂衣袍,依旧是翩翩贵公子的样子,没有丝毫在意。
紧接着华溪烟全心对付着面前的一个灰衣老妪,虽说是七老八十的年纪,可那功力饶是正直壮年的男子也难以望其项背,冷声一笑,华溪烟便知道这怕真是宁熙派来的人了。
为了杀自己还真是下了血本。
华溪烟右手的软剑终于找到突破口朝着老妪肩头而去,还由不得她放松一瞬,就发现自己的剑在老妪肩头一寸处怎么都刺不进去,心下一寒,来不及收剑,就被老妪一掌打在了腰侧。
凝聚的真气一下子泄了去,华溪烟皱眉,想要提力再次打去,却发现小腹处传来一阵刺痛,极其明显,让她由于打斗而带了潮红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惨白无比。
一波接着一波的抽痛传来,不正常得很,华溪烟全身像是泄了力一般,脚步虚浮,连手中的剑也提不起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华溪烟一双水眸之中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慌乱,摸着自己的小腹,心像是沉到了谷底一般,从未有过的恐慌排山倒海般的蔓延出来,几乎将她淹没。
许是由于恐惧,华溪烟清冷的眸中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古井深潭的神色,而是水色更浓,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看到华溪烟一动不动地站在下边,云祁凤目一凝,以为她受了伤,看到那个灰衣老妪的刀朝着华溪烟劈头盖脸的砸下去,心中一震,大吼一声:“知微!”
华溪烟想要躲避,但是一双腿无论如何都挪不动半分。
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近,华溪烟想着,微微仰头看着铺天盖地劈下的刀,微微闭上眼。
头上并没有痛觉传来,反而是“叮”的一声,震得她后退几步摔倒在地,睁开眼睛,便看到千钧一发之际,云祁敢来为自己挡下了那一剑。
云祁担忧地看着华溪烟,一个不留神,被那灰衣老妪从肩膀砍上一剑,和刚才华溪烟想要刺进老妪身体的位置分毫不差。
真是好毒的心思!华溪烟苍白的菱唇轻微地哆嗦着,但是全身无论如何提不起半分力气,只得软软地趴在地上看着云祁和那三人缠斗着。浑身上下,都是一种难言的无力感。
云祁肩头的血浸湿了自己的一身玄衣,锦缎浸了血渍在斑驳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深沉的光芒,刺痛了华溪烟的眼。担忧感源源不断的浸满了心房,她几乎忘记了小腹处不断传来的抽痛之感,只有额头源源不断的冷汗和逐渐消散的意识提醒着她现在极为不妙的状况。
难不成这一辈子就要栽在这里?华溪烟想着,还真是没有料到。
她的敌人很多,云祁也不少,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最厉害的居然是这些个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
“瑾王妃,感觉如何?”郑潜走上前来,看着面色白的骇人的华溪烟,朗朗开口。
从刚开始他就知道了华溪烟功力不一般,但是后来却是蓦然落地,再也没有半分力气,他就极为疑惑,现在近距离看到华溪烟额头细密的冷汗便知,她的身体状况绝对不容乐观。
怎么会突然这样?郑潜眸中满满的都是疑惑,但是看到华溪烟一只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处,瞬间明白了什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郑潜狠辣一笑,看着华溪烟逐渐涣散的目光,双手结掌,就要朝着华溪烟拍下。
一柄长剑自远方而来,郑潜侧身抬头,便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踏空而来,袍角金线串珠绣着的朱雀极为夺光彩目。
贺兰淏飞身一扑,将长剑握于手中,随后转身对着郑潜出招,逐步远离华溪烟,以防波及。
随后又有两个身形而来,直接朝着云祁的方向而去,救下了苦苦支撑的云祁,华溪烟努力眯眸,认出了这正是几个时辰前在一起把酒言欢的几人。
本来极为不利的形势由于三人的加入而逐渐好转,那三个老东西刚才缠斗半天已经有些气力不足,现在的形势个真是飞转急下。
“裴公子,你最好看清楚你现在帮的是什么人!”郑潜看着处处替云祁当着杀机的裴遇,着急开口。
“郑公子身为圣天众人光天化日之下斩杀我西陵堂堂瑾王,这是要挑起两国的战事么?”裴遇冷声开口,手中的招式没有慢下来半分。
华溪烟本来以为裴遇是一个文官,但是看现在看他对付着那群人没有半分的狼狈之态,知道了这人的武艺也是不简单。
许是因为松了一口气的缘故,小腹处铺天盖地的疼痛再次传来,华溪烟倒在地上忍不住蜷缩成一团,汗如雨下,浸湿了脸侧的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