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云祁不禁轻笑几声,走上前挡在华溪烟面前,对着贺兰淏颇有深意道:“祁代知微多谢八皇子厚爱,等到大婚之日,必定准备上好酒,还望到时候八皇子莫要嫌弃才是。”
“自然不会。”还不待贺兰淏说话,贺兰泽便立刻出声打断,含着几分警告看了自己这八弟一眼,接着开口:“云公子与长公主感情弥足坚定,世人皆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才是。”
贺兰泽话音刚落,贺兰淏便不干了,一把挣脱了贺兰泽拉着自己的胳膊便是一阵大吼:“三皇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做弟弟的连自己心仪的女子也娶不成了么?”
“那也得看你心仪的是谁。”贺兰泽立刻接口,“你之前不是向父皇请过旨?父皇是怎么说的?”
一想到这里贺兰淏更加生气了。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父皇什么事情都顺着自己的意思,自己的要求从来不曾有过不同意,但是想不到在娶亲的事情上,怎么会有那般大的反应?
见贺兰淏泯然不语,贺兰泽脸上的愠怒逐渐消散干净:“你的事情我从来不多加过问,若不是这次父皇是铁了心的不让你如愿,你觉得我能说些什么?”
听着这两兄弟的话,华溪烟不由得有些风中凌乱。
其实说起来,贺兰泽的长相并不算的是多么的出众,或许是因为华溪烟从来到这里之后入目皆是美男所以将眼光养的刁了起来,但是这贺兰泽身上就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风化气度,这份风华气度宛如百年的璞玉之外的光泽,让他在表象之外多了其它让旁人移不开眼的光彩,单单站在那里,便不敢让人小觑半分。
贺兰淏对自己这个三皇兄从小也是多有敬畏,甚至是超过了对西陵太子的惧怕,但是这次,却是一反常态地开始忤逆。
他并没有对贺兰泽说什么,而是直接对着华溪烟伸手。
云祁抬臂,手中的折扇“唰”地一下打开,横在了贺兰淏胸前:“八皇子,这是要抢人了么?”
贺兰淏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华溪烟,毫不掩饰眼中极强的占有欲亦或是无比坚定的神色,只是淡漠启唇,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云公子说的不错,就算是用强的,今日我也不会轻易做罢。”
说罢,贺兰淏旋身一避,下一秒的身子便顷刻间压了过来,向着云祁频频出招。
云祁将华溪烟退离原地,折扇在手中打了个转,便迎了上去。
二人打斗的并不激烈,只是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更像是一场精彩的比试,但是到后来,华溪烟总算是看出了门道。
贺兰淏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像是长矛一样的东西,但是又比长矛短上几分,正舞出一个又一个繁复的招式,频频朝着云祁袭来,一招一式都是直逼云祁命门。那寒光凛冽的刀刃折射着朝阳的光芒,浓烈地让人睁不开眼,而那长矛柄端的一撮红缨,更是热烈的像是染了血一般。
云祁手中并没有什么武器,如果那柄折扇不算是什么武器的话。他的招式相较于贺兰淏并不慢了半分,华溪烟见云祁出手的次数并不算少,但是每一次都是轻而易举地一招便划开了所有的敌势。而像如今这般,每一次出掌都是含着雷霆万钧的态势,掌风过处草木凋敝,风云变色,地上残花落叶席卷而来,打在众人的脸上身上,生疼生疼。
华溪烟眯眸,看着从地上打到了半空的二人,心一阵郁闷。
“长公主。”贺兰玥走到了华溪烟身边,与她站于一处,仰头看着上首的人,清声问道,“我八皇兄如何?”
华溪烟想了想,给出了很是中肯的评价:“八皇子之能,出人意料。”
贺兰玥看着华溪烟,脸上满满的都是凝重的神色,唇瓣翕动了半晌,才压着嗓子吐出一句:“世人皆道,西陵八皇子,言笑晏,性风流,更是给出了笑面阎王的称号。然而世人都认为,我八皇兄不过是一个性子风流的顽劣皇子,如今却是这般,长公主可是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华溪烟嗤笑一声,不过就是他贺兰淏的真本事暴露于人前罢了,可是这是她逼他的吗?
“明月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红颜祸水,祸害了八皇子吗?”
“非也。”贺兰玥很是实诚地摇头,“八皇兄虽然是我亲兄,云祁师兄感情亦然深厚,我断然不能厚此薄彼,只是希望长公主劝说一二,我八皇兄已经为长公主做到了如此地步,还望长公主多加劝诫,不要中了个别人的奸计才是。”
华溪烟眨眨眼,眼波流转间,将四下众人神态尽收眼底,这才对着上边之人清声一唤:“住手!”
云祁的双手正结出了一个十分繁复的手势,欲要向着贺兰淏的天灵盖打去,听到华溪烟的话立刻收了掌风,运气旋身,如惊鸿一般,飘落在地,衣袂飘飘纷飞,如同雪中轻絮柳下梨花,染尽一片风华。
贺兰淏自知躲不过云祁那一掌,一开始便闭上眼做好了非死即伤的准备,他其实也是在赌,赌那个女子会不会这般袖手旁观。
结果……还不待他有什么遐想,便听到华溪烟冷的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八皇子,若是你想死的话还是另外找一个地方为好,别在这圣天皇宫之中,瓜田李下的,我怕我有理也说不清。”
贺兰淏刚刚升起一点儿热情便被华溪烟的一盘冷水浇了个干干净净,本来就因为使了内力而不甚好看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他拿一种十分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华溪烟,让她将自己眼底的伤痛以及震惊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华溪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是想不到,她居然能说出刚才那般冷心冷清的言语……
华溪烟没有别过头,而是换上了一副十分冷然的表情看着他:“以后,这般愚蠢的事情,还望八皇子不要做了才好。”
愚蠢的事情,愚蠢的事情……贺兰淏这般想着,忽然觉得胸口一痛,接着便是眉头一皱,捂着胸口,蓦地吐出一大口的鲜血来!
贺兰玥慌了,立刻上前把住了他的脉搏,后来发现乃是方才的内力紊乱加之怒火攻心,这才吐血罢了,于是也便放下了心。
自己这八皇兄,向来都是一副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哪里会有如今这般心殇?果真是情之一字最是害人,贺兰玥不禁叹了口气。
华溪烟那般说,她又何尝不懂,正所谓对一个人没有感情的话便不要给他希望,若是华溪烟不这般的话,怕是才是真的害了贺兰淏。
华溪烟并没有看向贺兰淏,而是转头看着另外一边,忽然出声唤道:“太子皇兄,既然有贵客自远方来,不为我们引见引见吗?”
贺兰淏刚刚吐出的那一口鲜血在夏日清风的吹拂下血腥散去了几分,百花香随之传来,带来了无数的生机活力,两边的无数鲜花似乎都鲜艳了起来,姹紫嫣红开遍,而华溪烟一身素淡立在花中,笑得颠倒众生。
一边白石砌成刻着飞龙走凤的影壁后边走出了几个人,当先两人中的一个,不可就是华溪烟刚刚口中唤的,弘成太子宁煊?
宁煊干笑几声,上前来道:“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昌延。”
华溪烟的目光从宁煊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移到了旁边一个男子的脸上,在他头顶雕刻着朱雀的王冠上停顿片刻,敛衽一礼:“原来是西陵太子殿下!”
“昌延长公主有礼!”有些中气不足从而软糯了几分的声音传来,白玉的手伸上前将华溪烟虚扶了一把。
华溪烟对这位西陵太子的听闻并不多,倒不是因为她并不关心。而是这位太子在外界的传言本就不多,现今这点可怜的认知,还是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出来的。
西陵太子贺兰漓,性子怯懦,为人中庸,从不显于人前。由于和已经夭折的西陵二皇子乃是双生之子,所以从小体弱多病,基本上是养于深宫的类型。
而三皇子贺兰泽从小又是光芒大盛,早便将这位太子的光芒掩盖了过去,所以这位太子便更加吧为人所知,只不过西陵泽佑帝怜其生母,一直没有废立罢了。
本来以为这次天隆帝的寿宴贺兰泽来了就罢了,但是想不到,这位几乎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太子殿下也来了。
宁煊为贺兰漓介绍了在场的众人,贺兰漓都十分有风度地一一招呼,没有半分一国太子高高在上的脾气,倒是更加让人刮目相看了不少。
“方才我瞧见八皇弟与云公子比试,倒是真让人大开眼界。”贺兰漓的瞳色很深,是一片漆黑,但是又亮的出奇,几乎叫人望进去便是一片光影绚烂,几乎一眼便可见底。
贺兰淏兀自捂着胸口,并未出言。
“不知道西陵太子一进来便看到这么一出好戏,觉得可是如何?”
贺兰漓看了一眼问话的宁熙,轻声一笑:“不瞒圣天五皇子,我八皇弟的本事着实出人意料。”
“不错,八皇子的武功实在是高。”宁熙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只是西陵太子一直在后边看着,就不怕云公子当真痛下杀手,将八皇子打死不成?”
见贺兰漓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有些尴尬,宁熙十分无所谓的一笑:“我信口胡言,还望西陵太子不要介意才是,毕竟方才,如果出手的话,那也该是三皇子出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