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煊额头的青筋几乎就要崩裂出来,让他表态?他表什么态?长兄如父?金銮殿上那位九五之尊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华溪烟听了云祁的这一番话,总算是明白了他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如今西陵北戎各方贵宾都在这里,他逼着宁煊做出一个表态,就是因为这样,一旦宁煊说出了什么话,那便是万万不能反悔的!
一时间,宁煊觉得自己好像处于一种骑虎难下的境地,俗话说金口玉言,这四个字,在邻国的使臣面前,才是最为有分量!
云祁也不急,搂着华溪烟,欣赏着宁煊好似变脸一般的脸色。
杨瑾容是彻底地呆了,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怎么会这样的?怎么就成了云祁“逼婚”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姐身份特殊,一品长公主的身份和皇兄也是不相上下,这件事情,皇兄恐怕做不了主。”柔嘉此时适时开口,帮衬着宁煊说道。
她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激过华溪烟这个身份,还记得当初,知道了华溪烟便是昌延公主的时候,她砸了整个寝宫。在圣天这么些年,她都是女子中最尊贵者,但是却不料,那个本该死了的人却忽然间蹦了出来,还是在晋州的时候她十分厌恶并且在屡次交手中屡屡吃亏的人,这么大的变故,如何让她接受的了?
尤其是这个人还和云祁有着不正常的关系!想到这里,柔嘉长长呼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现在都不能做出什么承诺,回宫之后母后必然会有法子,云祁是她的!嫁给他的只能是她柔嘉!
如今倒是对她的身份承认得很溜了,华溪烟想着。正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再次被云祁抢白。
“柔嘉公主不说我都忘了,既然公主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以后还是牢牢记住,知微的身份。”
云祁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有一种共识:云祁的话不光是说给柔嘉公主听的,更是说给他们所有人听的!
“太子殿下和柔嘉公主说的有理。知微身份不一般,自然不能这么草率。”云祁再次十分顺溜地开口,话题转换之快让人忍不住为之愕然。
“祁会尽快进宫找吾皇商量此事,还望殿下及早知会一声。”
这话说的就带着几分挑衅了,宁煊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有些想不明白,这云祁今天晚上怎么会这般不正常?
“本宫会知会父皇。”宁煊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虽是不愿,却又是十分地无可奈何。
“唔……那便多谢殿下了……”
虽有人都觉得晚上的事情实在是一件比一件怪异,尤其是这云公子,和他们平时认识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时间,众人都是心思各异,心下打着自己的算盘,谁也没有说话。
“今晚花好月圆,方才祁看众位吟诗作赋好不自在,缘何不去继续?”云祁挑眉一笑,下了逐客令。
众人嘻嘻哈哈地干笑着,知道云祁这是不让他们再在这里呆下去了,都三三两两地准备散去。
“等一下!”
云祁忽然开口,清雅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在众人耳边响起。所有人的心顷刻间提到了嗓子眼,想着这云公子今天是心情不好还是怎样?要折磨他们到什么时候?
“我应当介绍一个人给大家认识。”云祁拉着华溪烟走到那棵偌大的合欢树下,自己坐在石凳上,将华溪烟圈在怀里,旁若无人地向众人诠释着亲密姿态。
“尤其是容淳县主,这个人,祁是专门介绍给你的。”
华溪烟转头看着他漆黑的瞳眸,里边像是含着惊涛骇浪,表面的风平浪静不过是一触即破,却是在对上她的眼神之时,瞬间化为满是柔情的风平浪静。
难不成是和方才叫自己过来的事情有关系?华溪烟心下思索。
梓易带了一个人从林间走了出来,一把将那人推到在地上,双手环剑,站在一边。
地上摔倒的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人,相貌等等很是普通,属于那种在人群中顷刻间便会堙没的那种。不知是由于被绑着太过难受,亦或是身前这一批尊贵之人散发出的强大威压让他心惊不已,整个人都有些战战兢兢。
“你是何人?”看云祁一副不打算理会的姿态,宁煊有些不耐地出口发问。
“草民,草民……是嵺州人!”那人颤颤巍巍的开口。
嵺州并不算大,也不算是什么富庶的地方,但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华溪烟生长之地,再加上去年嵺州知府犯下的各种惊天罪状,才让这个地方一举成名。
“你缘何会在此?”
“草民……是来……找人。”
“何人?”虽是这么问,但是众人心中已然都有了想法。
那人跪伏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直到宁煊爆喝了一声“说”,这才宛如惊弓之鸟一般从地上弹起来,条件反射般地飞快地道:“是长公主!”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并没有惹来多少惊讶,就连华溪烟这个当事人,也只是淡然听之。
“你来找长公主做什么?”宁煊总算带了几分认真的神色。
“草民……草民不敢说……”
梓易笑了一声,上前踢了踢那人:“方才不是还说的挺溜的吗?怎么现在不敢说了?”
“说吧。”云祁把玩着华溪烟的一缕发丝,漫不经心地开口。
似乎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比宁煊十句爆喝还要管用,那人的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了,双手紧紧扒着身前的泥土,似乎是恨不得将指头埋进去一般。
那人嗫嗫喏喏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梓易更加不耐了,再次上前踢了那男的一脚:“你不是说是来找长公主负责的吗?如今还要爷替你说?”
华溪烟真是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了,负责?这个人是谁啊对她负责?
“是,是……”那人立刻点头宛如小鸡啄米,“草民前些日子遇到了一位尊贵的小姐,她见草民可怜便施舍给了草民一些东西,草民便告诉她自己寻人之事,于是那名小姐便说要帮助草民……草民要找的就是如今的昌延长公主!”
“你刚刚说你要对长公主负责?你负什么责?”宁煊不管他说的那些废话,直接抓住了重点。
“当初在嵺州的时候,长公主和知府公子有从小定下的婚约,但是长公主却一直不肯嫁给知府公子,便是因为和草民已经私定终身。”许是因为话说的多了,这人说话也不磕巴了,一句话说的十分顺溜,仿佛练了千百遍一般。
“噗嗤”一声,宁晔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喂,我说,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公主为了你放弃和知府公子的婚约?是你瞎了看不清自己什么模样,还是觉得咱们都伙儿都瞎了?”
宁晔这话说的虽然不甚中听到,但是却十分有理,在场之人不少都被逗得乐了起来。
等到众人笑够了,云祁这才看向杨瑾容:“这么拙劣的谎言,容淳县主是听不出还是怎样,居然还答应要帮助这人来找知微?”
杨瑾容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尴尬无比,由于太过窘迫整张面容都涨红了起来。耶律易盯着杨瑾容看了片刻,忽然间皱起眉头,似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诶,你接着说,你今天晚上在这里干什么?”梓易拿手中的剑捅了捅那男人,接着发问。
“正是这位小姐对我说的,让我今天晚上等在这合欢林里,她帮我把长公主叫出来,让我亲自和长公主问问清楚。”
众人想到刚才杨瑾容亟亟回去告诉他们合欢林里怕是出了什么事的场景,心下恍然大悟,想着原来是早便有人在这里等着了,他们一群人过来,是要现场“捉奸”吗?若不是这人及早被云公子捉住了,那等到长公主真的过来了,可不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众人这般想着,看着杨瑾容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看着她单纯的面容,仿佛不染纤尘的纯澈杏眼,之下却是掩藏着怎样的一颗内心?
这么明显的事情,饶是谁都看得出来,这男人是在满口胡言,但凡是个人,就不会因为他而舍弃了知府公子。这容淳县主是真的看不出?还是她根本就想……
被众人的审视的眼光打量得十分不自在,杨瑾容的面颊几乎红的就要滴出血来,她忽然上前一步,伸出纤纤玉指指着那男人,娇喝道:“你胡说,你和本县主,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
宁煊斜斜看了一眼杨瑾容:“哦?那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杨瑾容面上的红霞更加重了几分,而表情也变得十分纠结,像是要说出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一般。
“有什么话,容淳但说无妨。”
“我不能说。”杨瑾容紧抿唇角,摇了摇头。
“有什么话说出来便是,昌延不会责怪于你。”宁煊说着,看了一眼华溪烟。
华溪烟也侧目看着杨瑾容,倒是想看看她究竟是想说些什么。
杨瑾容两只手在身前紧紧绞在一起,许久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满是愧疚地看了华溪烟一眼,指着那人道:“当初他和我说的是,他和华姐姐有过肌肤之亲,所以要对华姐姐负责,这才找到了京城中来!”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