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寒万分无奈不愿退下的模样,华溪烟开口宽慰道:“既然如此,必定是有人阻挡你查探此事。谁有这样的本事你我心知肚明,无须自责。”
王寒闻言颔首,有些踟蹰地开口道:“属下此次也不是一无所获,倒是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
“说。”
“属下多日在云府打探,云夫人是病了不假,但是并不是病入膏肓,也没有需要千年雪莲的讯息传出。”
华溪烟闻言,心思一震:“当真?”
王寒点头,知道此事对此家小姐意味着什么,分毫不甘怠慢:“属下跟随着前去云府看诊的大夫,听到了那大夫和他妻子说云夫人的病情,说只是普通的病症,却故意做出了一副无可救药的模样。”
华溪烟右手指尖在桌上不停地点着,长短适宜的指甲泛着莹润的光泽。“咚咚”的声音与心跳的频率相同,愈见急促。
华溪烟微微阖起双目,努力平复着心中那个不愿去想的事实。可是伴随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发生,她还能再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么?
王寒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家小姐心中的纠葛,立于一边默不作声。
此时,门外响起了风吟的声音。
“进来!”华溪烟微微闭目调整了一下呼吸,转眼间便恢复了以往那个冷然睿智的形象,似乎刚才的纠葛烦闷之人不是她一般。
风吟朝着华溪烟一礼,开门见山地道:“刚刚得到消息,温家镖局的商队已经浸入了贺州境地,两日后便可到达贺平山。”
风吟顿了一下,抬头,正见华溪烟满眼希冀地看着自己,那双明目中的希望光芒是如此繁盛,以至于风吟有些不忍开口说出接下来的话。
华溪烟见到风吟倏然沉默,心中知道了他想说什么,面上显而易见地闪过一抹挫败。
“云公子并未按照小姐的请求阻拦,那批货从随州发出之后,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特殊情况。”明目知道这话很残忍,但是风吟依旧说了出来。
华溪烟靠在椅子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般,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姐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云公子温家这批货的意义。货物里边藏了盐,不日后交接到琅琊王氏的镖局手里,若是败露,那便是灭顶之灾。小姐明明请求云公子将这批盐从货物中撤出去,可是为什么云公子无动于衷?难不成他想要眼睁睁地看着琅琊王氏覆灭吗?”风吟上前一步说道,语气越来越急促。
他十分搞不明白,云公子这个举动到底是为何。他不是和小姐两情相悦倾心相待吗?可是为何对于小姐的请求不做理会?琅琊王氏出了事情必然连累太原王氏,到时候小姐若了出了点事情,那是云公子愿意见到的局面吗?
还是……小姐在云公子心中……本就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风吟被自己心中掠过的最后一个想法惊呆了。他抬头看着椅子上似乎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的小姐,心中一下苦涩万分。小姐待云公子如何,他们这做属下地看的明明白白,若真是那般……小姐情何以堪?
“再等等。”半晌,华溪烟忽然启唇,艰涩地吐出几个字,“不是还有两日么?再等等……云祁他不会置之不理的……”
“小姐!”风吟实在是不想说,若是云公子想出手,早便出手了啊……
“没关系,再等等!”华溪烟抬手止住了风吟的话。她怕风吟说出什么她担心不已的话来。她怕面对那个她根本不想接受的结果。“再等等”三个字,如今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安慰。
站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寒此时开了口:“小姐,你这是在拿整个王家给云公子机会!”
华溪烟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王寒,我说过,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拿王家冒险,你当信我!”
王寒抿唇,他想不明白事到如今小姐还在挣扎些什么!云公子摆明了对她的请求不做理会,她还在等什么!难道真的要等到东窗事发那一天,才死心吗?
思及此,王寒下定决心要规劝华溪烟,猛然抬头,正好撞入一双凌冽明澈的眼瞳之中。
坚定、傲然、凌厉……各种情绪尽数写在那一双明眸之中,看着那眼神,王寒觉得什么话都再难说出。
“属下告退!”对视了半晌,还是王寒先败下了阵来。
“王寒。”华溪烟忽然出声叫住了走到门口的那身影,“此时瞒着舅舅,我有我的理由。如果你也是为了王家好,最好权当不知!”
“是。”王寒清楚地知道现在华溪烟是他的主子,而不是定国公。对于小姐的命令,他没有不遵从的理由。
风吟也退下,华溪烟坐在厅中,脑中恍惚闪过许多片段。这些片段随即连成了一条线,缠在华溪烟颈上,密不透风,心痛难耐,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夜幕降临,不知道第几次回绝前来询问的英姨,华溪烟这次意识到自己在会客厅中坐了一夜。
看着英姨担忧的面容,华溪烟轻轻一笑:“英姨也一晚上没休息,还是赶紧去休息吧,我无事。”
“可是小姐……”
“英姨去吧,我陪着二姐便好!”门外传来一个兴致盎然的声音,英姨转头,看着来人,惊喜唤道:“四公子!”
王晋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朝着英姨问好,上上下下打量了华溪烟,撇嘴道:“好不容易将二姐养的圆润了些,这月余不见,又瘦回去了!”
华溪烟不理会他言语中的调侃,兀自问道:“怎么就你自己“舅舅呢?大哥呢?”
“在后边!”王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转投对着英姨道,“这一路可累死我了,英姨可要好好准备一桌子膳食款待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英姨现在就去!”英姨忙不迭地回答,喜气洋洋地跑了出去。
“我昨晚就进京了。”王晋坐在华溪烟身边的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胳膊腿儿。
“那你昨晚去哪里了?”
“温府。”
华溪烟一怔,随即眸光大亮:“可是有什么发现?”
“那是自然,不然我岂不是白白在那里窝了一夜?”王晋昂着脖子,洋洋自得地说道。
“温锦绣是怎么死的?”
“中毒。”
中毒?华溪烟凝眉,难不成温锦绣那簪子上有毒?
“我看了温锦绣那根簪子,簪子上无毒。”王晋直接为华溪烟解惑,“而且如果簪子有毒的话,毒会随着那一条浅浅的痕迹渗入肌理。但是我仔细看过那伤口,伤口边缘发黑,内里无碍,显然那毒是被后来抹上去的,由伤口周围的肌肤渗入其中,致死。”
“可是查出来是什么毒?”
王晋摇头:“此毒我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解,但是我见过。”
华溪烟被王晋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晋忽然凑近华溪烟,压低了声音道:“二姐可是记得,当初在皇昭寺,在谢嫣入殓的时候,我曾经捡到了她遗落下来的一把匕首,二姐可还是有印象?”
华溪烟点头:“我还记得当时你神经兮兮地不让我碰那把匕首来着。”
王晋也不管他怎么就“神经兮兮”的了,接着道:“我看过那匕首的血迹,是有毒的,而且和温锦绣脖子上的毒,是同一种!”
“那匕首是当初谢嫣用来刺杀柔嘉公主的,所以上边的血迹也应当是柔嘉公主的。”华溪烟接过了王晋的话,有些疑惑地道,“这毒今日还能下到温锦绣身上,必然不是当初谢嫣所下。所以下毒的是柔嘉公主?倘若真是柔嘉公主,那匕首上的毒又该怎么解释?”
王晋也感到十分郁闷:“总不能说柔嘉公主自己将那毒抹到匕首上的吧?谢嫣刺杀公主死罪已定,柔嘉公主再在匕首上放毒的话也是多此一举。”
华溪烟垂头思量,忽然脑中蹦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柔嘉公主本身就中着毒?”
王晋也吓了一大跳,细细思量觉得不是没有可能,本身中了毒,那匕首上的血液才会有毒。可是这毒是怎么下到温锦绣身上的?柔嘉公主知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华溪烟想着那天温锦绣昏迷之后便被人抬走了,柔嘉公主也离开,二人此后并未接触。所以华溪烟仔细思量着当天的场景,想着是哪里出了纰漏。
当天温锦绣和柔嘉公主也没有正面接触。而且看柔嘉公主当天的状态根本不像给人下了毒的啊。
“二姐别想那么多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王晋说着,打开了身上的荷包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华溪烟。
华溪烟却没有接那东西,只是定定地看着王晋手中的荷包,忽然开口,大声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香囊!温锦绣当时拿了个香囊!”华溪烟转头看着王晋,努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那香囊里边装的是柔嘉公主给她的香料。若是那香料中有毒的话,温锦绣摸过香囊再摸自己的伤口,不就将毒带过去了么?”
王晋一听,同眸转了转,点头道:“果真,我一直觉得柔嘉公主身上的香味很不正常,是在是太过浓郁,倒像是为了遮掩什么东西。”
华溪烟勾唇一笑,眸中闪过一抹冷然的光芒,缓声道:“今晚,咱们夜探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