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是文官会试殿试最后一日。这一日,不光是对于参加的学子,还是圣天百姓,都是非同寻常的一日。
此次殿试十人,有八人来自于太原文官会试,而其中有四人来自晋州书院,并且是以晋州前二十名的成绩,参加的殿试。
而其中一人,却是在天子考核之时,答非所问,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哪里是一个举人的模样?
天隆帝一看,见此人乃是晋州文官会试排名第十三,霎时间龙颜大怒,再次抛出了几个问题。那名学子竟然一问三不知,一副白痴的模样彻底惹恼了天隆帝。
作陪的百官也是一副惊惧到死的神态,知道这晋州会试,怕是有人舞弊了。
会试的几名主考全都战战兢兢冷汗淋漓,尤其是礼部的相关官员,几乎就要在万分的惊愕下晕死过去。
文官会试那么严格,怎么会有这种徇私舞弊的事情发生呢?
天隆帝立刻将矛头对准礼部尚书,那位年过半百的礼部尚书战战兢兢,再三保证礼部内没有出现任何纰漏,绝对不会有试题泄露的事情发生。
可是事实摆在这里,哪里还有让他辩驳的余地?他没泄题,不能代表其它官员没有泄题。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人出了事,天隆帝立刻下令此次参加殿试的一百人重考,不考不知道,一考吓一跳,一百个人里面居然有六个是有问题的,四人来自晋州书院。
金銮殿上一片哗然,天隆帝立刻下令,将礼部官员全部押禁起来,并召回云祁,传旨王彦进京。
华溪烟得到笑意的时候正在闺房中给王齐写信,听到风滔的禀告没有半分惊讶。先前的一些日子太过平静,东窗事发原来在这里。
“晋州的会试乃是云祁主持的,看皇上对礼部的这个处理态度,想必此事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华溪烟笔下不停,不咸不淡地说着。
王桓闻风也赶了过来,进来之后的第一句便是:“二妹可是有对策?”
王家的几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华溪烟当成了主心骨,一有什么事第一个想法便是来问华溪烟。
此次事情主要出在晋州书院,一个不慎的话王彦就会被连坐从而丢了性命,他这做弟弟的怎能不着急?
“二哥稍安勿躁。”华溪烟说罢,停下了笔,将是手中的信笺墨迹吹干,递给风滔,低声叮嘱道,“送去北戎。”
王桓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懂华溪烟的心思。急忙出声问道:“看皇上那汹汹的态度,只怕此事是真的不好了。大哥……”
华溪烟将王桓按到房中的椅子上,一双沉静而冷寂的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半晌开口:“二哥觉得,晋州书院较之国子监如何?”
王桓一怔,没有开口。
“咱们都心知肚明。二者不相上下,只不过国子监之内的权贵子女要多上一些罢了。”华溪烟的声音很轻,有着一抹看透了世俗的冷静,“书院是什么地方?培育人才豢养文官的地方,每年朝中新晋官员是有六七都是来自晋州书院,这也是王家子弟不致仕的原因。”
有些话点到即止,王桓自然不蠢,对华溪烟的意思也瞬间了然。这么一块儿肥肉在王家手中,天隆帝这是坐不住了。
“大哥抛却了高官厚禄,抛却了名利浮生,如今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晋州书院,皇上竟然还想收回,呵……”王桓冷笑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对世事苍凉的无奈。
晋州书院对于王彦的意义不一般,那不光是他的事业,还是他和卢鸢相识的地方。
“贪心不足蛇吞象。王家这么些年来的隐忍依然是仁至义尽,我不会让书院出事。”华溪烟淡淡开口,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桓眸子一亮,知道华溪烟这是有对策了,赶忙开口:“妹妹有了什么办法?”
“此事事出突然,细细想来绝对是礼部出了问题,说不定晋州书院内部也有问题,只要查清之后,不难给皇上一个交代。”
王桓何尝不知华溪烟说的这个法子,只是叹息道:“怕是等我们查清之后,已经为时晚矣。”
圣天历史上不是没有舞弊的现象发生,而事情发生之后都是被当朝皇帝已雷霆手段全部镇压了下去,相关人员全部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根本不分青红皂白,只是不停地用雷霆手段镇压镇压再镇压,对于相关之人屠杀屠杀再屠杀。所以每一次有舞弊的事情发生,都将是血流成河的一个个惨案。就算是后世之人提起来,也是面色大变,讳莫如深。
“会有时间的。”华溪烟勾唇轻笑,“只要有更大的事情发生,天隆帝便无暇顾忌这里。”
王桓凝眉:“还有什么事比文官会是还要大吗?”
“自然会有。”华溪烟扬眉,自信的态度给她整个人增添了无数明艳的气息,美艳不可方物。细腻的脸庞上散发着淡淡的熏光,那种将天下诸生诸象掌握在手中的无比自信,让王桓看着也痴然起来。
两日后,一封边北来的告急军报送入了由于舞弊案件而万分阴沉的金銮殿上。
“混账!”天隆帝一拍龙椅扶手,老眼中迸射出不可遏制的磅礴怒气,“前些日子不全都是捷报吗?怎么忽然就边疆告急了?”
下首大臣都是一副战战兢兢地模样,不敢去看上首那位气怒至极的九五之尊。他们也想知道,李耀和李煻这两位常胜将军,怎么就会发出这种边疆告急的军报呢?
“不是说由于雪灾,北戎均需不足吗?怎么会突然间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天隆帝将手中的军情一把扔在了金砖铺就的地面之上,怒气冲天的声音几乎震得这偌大而宏伟的金銮殿颤了几颤。
文武百官立刻诚惶诚恐地跪下,口中高呼:“皇上息怒!”
“都给朕好好看看那奏报!”皇帝再次一拍扶手,厉声吼道。
皇上这次的火气较之前两日的文官会试更甚,文武百官万分不敢怠慢,捡起那军报开始传阅着。
一人从百官这列中战出,对着天隆帝拱手道:“禀皇上,臣有一言。”
天隆帝一看,是御史安高志,沉声道:“准!”
安高志对着天隆帝再拜,开口道:“此次我圣天对阵北戎,已经时日不断,先前也不过是因为北戎二皇子上了战场给局势增添了几分逆转之外,一直都是我圣天占上风。诚如皇上所言,北戎由于年前的风雪遭了灾,粮草马匹都不够用,如今却逼的我圣天节节败退。臣斗胆,北戎这是有了粮草的供给支援!”
此番言论无疑像是一颗炸弹,在百官心中激起了万丈波澜,右相温远立刻上前一步:“大胆安高志,居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来动摇人心!”
安高志还未说话,左相萧天佑出列一步,对着温远道:“动摇人心?安大人不过是说有人给北戎提供粮草补给,并没有说此人来自于圣天,何来动摇人心之说?还是右相对我圣天子民不够相信?”
温远冷笑一声:“西陵和我圣天关系要更为交好,如何会给北戎提供补给?左相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
“难道右相如今不是在王家猜测么?”萧天佑不愠不火地道,“事情如何,吾皇自有圣断。安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右相便打断,不觉得自己越俎代庖了吗?”
温远抿唇,狠狠地等着萧天佑,正欲再说什么,被天隆帝一声打断:“好了!安爱卿还有什么话,一并说出来!”
安高志三拜,站直了身子,浑身上下尽是凌然正气的风骨:“臣方才刚刚接到消息,说是在前些日子有一批不明货物出了圣天运往了北方,臣还未来得及派人去查此批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请陛下下旨查明,臣斗胆猜测,这批货物乃是一批粮草补给!”
正是因为有了补给,北戎才有力气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同时也由于补给的东西并不多,北戎只得速战速决,所以攻势极强,甚至是让李耀和李煻有些不堪抵挡,所以才有了此次的退败。
“查!提刑按察使去查!查到有关人员可直接捉拿回京!”
“禀皇上,提刑按察使已去太原接应王彦。”
“大理寺卿去查!”天隆帝脸色一沉,再次下令。
“禀皇上,大理寺卿正在审查礼部人员。”安御史接着禀告。
“云惟!”
“云侍郎现在在刑部天牢!”安御史不管天隆帝的脸色如何,再次开口。
天隆帝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安御史,吐出两个字:“你去!”
“禀皇上,臣明日要动身去请云公子回京。”
天隆帝气的几乎就要哆嗦起来,看着下边的满朝文武,半晌说不出半个字。
敢运东西给北戎,绝对不是寻常人家干得出的事情。而此事兹事体大,根本不能派低职位的官员前去。而高官都系世家子弟亦或是有着裙带关系。他刚刚说出的几个名字是少数的几个身家清白没有世家背景的。
一时间,天隆帝竟然有着满朝文武却无人可用的悲凉之感。
“禀皇上,臣有一人举荐。”安御史在天隆帝就要发作的时候,再次开口。
“说。”天隆帝脸色极为不善,想着你有人怎么不早说!
安御史瞟了一眼温远,轻微地动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温远却是从那一眼中感受到了一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温氏三公子,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