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的响声不绝于耳,各种水果咕噜咕噜滚了一地,刚刚还洁净的马路霎时间因为水果的残汁剩骸一片狼藉。
那两人被撞了个七荤八素头昏脑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捂着脑袋破口大骂:“谁,谁对爷来阴的?”
二人骂骂咧咧地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唾沫星子横飞手舞足蹈,一副强龙保爷的模样。而围观百姓皆是沉默不语,甚至还有几人慢慢后退,看这态势对于这二人很是畏惧。
“啪”的一声响起,那骂骂咧咧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一道血痕呈现于那二人的面容之上,从眉梢到下巴,极长极深,丝丝血珠霎时间渗出,汇成一条血流,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又从下巴处滴落。
众人抬首望去,便见一俊秀男子端坐于一匹黑色宝马之上,手中一条金鞭光华灼灼。
“你小子对我们动的手?”一个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张脸霎时间遍布鲜红,血痕道道,只留出一双泛着绿光的小眼。
“是我。”风滔把玩着手中的金鞭,笑得不屑而又冷然,“就冲着你们今天说的话,就算是我要了你们的命也无可厚非。”风滔的语气很淡,并且尖瘦的指尖之中那条蠢蠢欲动的软鞭似乎在发出不安的啼鸣。
“你知道爷等是谁吗?”另外一个男人上前一步,冲着风滔龇牙咧嘴地吼道。
风滔嗤笑一声:“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为什么要知道?”
两人在京城横行霸道惯了,从没有被人这般没有放在眼里过。上上下下打量了风滔一眼,确信自己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所以底气又足了几分:“我们刚刚说的那王二小姐不过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女人,还不自量力地去勾搭云公子,谁知道他是怎么进的王家,指不定和定国公还有什么……”
“哦?看你说的这么煞有其事的模样,似乎是对那事亲眼所见?”一道清灵悦耳的声音响起,让二人一阵怔愣之后双双回转了头。
华溪烟溪烟依旧懒懒地坐在马上,看着下边就差流哈喇子的两个人,不咸不淡地开口:“风滔,诋毁定国公,何罪论处?”
“其罪当诛!”风滔薄唇毫不犹豫地吐出四个字,似含了万分睥睨的气势。
本以为只是一句客套之言,毕竟有太多人在吓唬旁人的时候就说过了相似的话。下一刻,却见华溪烟一扬藕臂,寒芒一闪,两人还来不及痛呼便觉眉间刺痛,瞠目倒下。
“呀!”旁边传来一声轻呼,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个衣着华美的小姐云鬓散乱青丝飞扬,显然是失了朱钗环饰。
“这位小姐。”华溪烟淡淡的声音在这一众围观之人的慌乱震惊纷乱嘈杂中依旧显得极为突兀。她一双明眸淡淡地扫过那位由于失了形象而窘迫万分的小姐的面容,接着道,“建议你管好自己的手下,得力助手竟然这般喜欢在背后乱嚼舌根,不得不让人怀疑贵府御下的能力。”
似讥似讽的话音刚落,那小姐身边的一名婢女便上前一步,冲着华溪烟扬着下巴:“你怎么说话?你可知道我家小姐又是谁?”
华溪烟对于这种打招呼方式极为无语,不禁无奈地翻个白眼,想着每次的开场白就是你是谁我是谁,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那小姐拢了拢鬓发,似乎是因为婢女的话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抬头看着华溪烟,微微启唇道:“不知阁下可是王二小姐?”
刚刚那婢女没有见过云祁,所以自然也想不到那女子的身份。这位小姐可是知道云祁的,联系着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些言论,对于华溪烟的身份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温小姐真是聪慧。”华溪烟也不甘示弱,一口道出了女子的身份,正是右相温远之女——温锦绣。
这温远官拜右相,踌躇满志,可谓意气风发。但唯一遗憾的便是命中无子。温远在明面上的女儿已有四五个,遑论背地里不为人知的女儿。说的实在点,除了大女儿温贵仪嫁给当今太子殿下为正妃之外,其他的女儿都是平平庸庸,只不过平平淡淡地在人前有个名号罢了。
华溪烟在昨日便做足了功课,也见过了京城一些达官显贵名门闺秀的画像。其中自然包括温家几位小姐。
温家的女儿在自家不怎么值钱,但是在外人之中还很是吃的开的。所以时不时地在外人面前刷刷存在感也是情有可原。
“既然王二小姐知道这是我的人,还要谈论其罪当诛四个字么?”温锦绣抬头看着马上的华溪烟,说出的话娇娇柔柔,微微抬起的小脸似是蒙了一层薄汗,给本就艳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醺然之色,整张面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华溪烟嘻嘻一笑,眉稍挑起:“圣天例律上约皇亲,下束平民。为何温小姐的人就当不得了这四个字?”
这话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听者皆知这其中含义。一个官家小姐,当着无数百姓的面儿不顾礼法大放厥词,这成何体统?
华溪烟和温家二房在太原的那档子事儿温锦绣清楚得很。也想过将来找个机会除了华溪烟这个祸害好在长辈前边立功,提高自己在家中地位。
想着家中祖母那个老妖精,温锦绣不禁一阵恼怒,想着那个老巫婆眼中只有大姐,随后便想着将她们姐妹几个嫁到哪家去巩固大姐的地位。
当今太子风流倜傥,各位皇子也都是青年才俊,每个拿出来也都是个中翘楚,再一想太子党的那些个高位官员,或大腹便便,或姿容猥琐,家中更是妻妾成群。官位低者许是才貌皆有,但是一辈子也难爬上高位。和皇天贵胄乃是天壤之别。
总之整个温家都是以大姐为中心,其余人只是陪衬,都只是陪衬而已!
想到这里,温锦绣心中不甘更甚,眼前的华溪烟立刻化身成了一块金光闪闪的跳板,将她弹到了*之巅。
华溪烟将温锦绣眼中神色的千变万化看了个清清楚楚,畏惧恼怒不甘最后化为一丝狠绝。她隐隐约约可以想到最后温锦绣下定了某种决心。
温锦绣怔忪间,刚刚那两名手下已经被风滔取了性命。温锦绣脸上闪过一抹恼怒的神色,说话的声音忽然间拔高了几个度:“你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
刚刚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谁知这个华溪烟真的会这么做出来!
”他们方才诋毁于我,败我名声,就算我要了他们的性命又如何?”华溪烟直截了当地说着,接着转头看着云祁,“景熙,我做的可对?”
“自然对。”云祁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本以为公子云祁深明大义,对女色也是毫不动心,想不到对于身前这人竟然纵容至此。难道云公子和这王家二小姐不单单是利益关系这么简单?
对于这种打量的目光,云祁早便习惯。也不多看温锦绣一眼,只是将头掸在华溪烟肩膀上,似是在假寐。
早便有百姓将几人围了起来,一开始人们还在对于云祁的各段感情窃窃私语,如今已经被华溪烟当街杀人的胆大与放肆所替代。
华溪烟看着下边同样沉默不语的温锦绣,刚才她的两个手下对于她的个中诋毁她自然听见了想不到这般嚣张拔怙,非但不收敛,反而诋毁舅舅的名声。两个大男人。怎么这般没有分寸?
“京兆尹大人来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随后便散开一条路,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走了过来。
华溪烟挑起眉稍,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行人走来。
京兆尹失语,没有聊到华溪烟见了自己也不行礼。一时间站在马下不知道如何开口。
“大人何事?”华溪烟当先开口,打破了静寂的僵局。
何事?京兆尹还能有什么事儿?不是为了那两条人命?
“本官听说此处有人蓄意杀人,可是小姐你?”
“是。”
华溪烟的干脆让京兆尹轻微一惊,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尤其是还有个深不可测的云祁在,虽然他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此乃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小姐如此。还望和我们走上一趟。”京兆尹一板一眼,例行公事地说道。
华溪烟眨眨眼,忽然轻柔一笑:“我要回府休息,不去!”
这话说的太过无礼,但是配着她轻柔的语气和姣好的面容,却让人生不起气来。尤其那灵动的双眸菩提般流转,活泼娇憨,竟一时不能让人分辨到底是认真亦或是玩笑之言。
众人也是惊呆了,想不到这个王家小姐这么大胆,当着京兆尹的面,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不去二字。
“皇上在宫中等我我都没去,更何况大人您?”华溪烟笑呵呵地说着,没有丝毫地不好意思。
刚才这京兆尹一出来,就向着一个地方不停地瞟着。她目力记好,自然也看明白那人到底是谁。
受人指使,她又何必给他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