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那个客栈叫个小二出来。”华溪烟指着一片的一家小客栈,对着店小二吩咐道。
“小姐,你是要……”问夏有些踌躇。
“这人我有用处,你且去叫便是。”问夏知道自家小姐的话不能反驳,只得照着去做,不多时便叫了一个年轻的店小二出来。
“麻烦给此人找间房间,再去请个大夫。”华溪烟浅笑着对着那萧儿说道,顺便拿出了一锭碎银子递了过去。
那小二本来有些不愿,但是见到华溪烟出手这般阔绰,一下子喜笑颜开,结果那银子便动作利落地将顾子文架了起来。
“麻烦找个人照顾他,我们明日再来。”走到那客栈门口的时候,华溪烟顿住了脚步。
那小二回头道:“小姐放心便是。”
那一锭碎银子怕是这小二两年的工钱也抵不了的,怨不得如此殷勤,华溪烟道了声谢,便回了华府。
华溪烟着人去个柳氏传了个话,便回到了自己的院中,现在已经过了亥时,华溪烟隐隐有了困意,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华溪烟睁眼,便看到阳光透着雕花的床柩洒了进来,在地上投上了斑驳的剪影。
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华溪烟估计时辰已经不早了,这才爬了起来唤了问夏进来。
“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经辰时三刻了。”问夏拿起托盘中的衣物,恭声回道。
居然都这般晚了,华溪烟揉了揉额头,想着有多久没有睡到这个时辰了?
“将早膳端进来吧,用过之后出去。”
“是。”
华溪烟的早膳吃的很是简单,所以不多时,两人便出现在了街头。
“二位里面请!”昨日那客栈的店小二认出了华溪烟,指引着二人朝着店内走去。
“那人伤势如何?”
“叫大夫看了,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修养几日便好。”小二很是殷勤地说着,推开一件房门,“里面便是,小姐请!”
华溪烟点头迈步走了进去,见到顾子文全身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人依旧昏睡着。
走到一边的圆桌上坐下,华溪烟开口:“你也坐,我们等他醒来。”
问夏点点头,也跟着坐下,很是纠结地看着床上的人。
她觉得小姐自从那一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变了许多。之前小姐绝对不是那等喜欢抛头露面的人,现在每天几乎都要街上一晃,甚至是赌场那地方都去过了,她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人前后的差距为何这般大?
华溪烟水亮清明的眸子盯着顾子文,但是眸光却透露着一抹飘渺,思绪不知道早便飞去了何处。
顾子文在半个时辰之后醒了过来,睁开眼之后见到的是一个简单的木床,并不是昨日自己思绪停留的那个阴暗的巷子。身上很痛,全身都似乎是散了架一般,这疼痛刺激着他有些混沌的神经,昨日的一幕幕排山倒海而来。
环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那边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身上,顾子文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知道那人走到面前他才认了出来:“是你!”
华溪烟唇边轻柔的笑意动人心扉,眸中潋滟的波光动人心魄:“顾公子记性不错。”
“你为何在这里?”
“顾公子就要这般和你的救命恩人说话?”
顾子文凝眉,随后想到了什么,冷声开口:“我可没让你救我。”
对于这人的不识好歹,华溪烟也不恼,只是说道:“我救你自然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和你同病相怜罢了。”
顾子文凝眉:“你什么意思?”
“那孙沐扬之前和我有婚约,为了赵清如抛弃了我,然后你也被赵清如抛弃,你说咱俩的境遇像不像?”
“你胡说!佩玢才没有抛弃我!”顾子文的神情忽然间有些激动,挣扎间带动了身上的伤口,痛的直抽冷气。
华溪烟瞥着他,很是认真地道:“你心心念念的人将你害成了这般模样,你却还是记挂着她,当真是情根深种。”
“佩玢才不会害我!”似乎是见不得人说赵清如一点儿不好,顾子文咬牙切齿地反驳着。
“一口一个’佩玢‘叫的真是亲热,想必这是闺名吧?”华溪烟啧啧嘴,“可是你的佩玢现在却是他人妇,真是枉顾你一片真心。”
顾子文忽然扯唇一笑,似嘲似讽:“那又如何?她过得好便好。”
“如果她过的不好呢?”
“那便是倾我毕生之力,也要带她远走天涯!”顾子文说着,一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坚定着自己的说法。
华溪烟眨眼,唇边笑意愈发地深刻了:“孙少夫人当真是好运气!遇到这么个痴情汉。”
顾子文没哟接口,一双眼睛盯着床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好好养伤吧。”华溪烟扔下这么一句,正欲转身离去。
“你为何救我?”顾子文警惕地看着华溪烟,“上次我还帮助佩服冤枉了你,你这么好心?”
“我说过是因为同病相怜。”华溪烟停住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我和赵清如是有矛盾,但这与你无关。”
“如若你要害佩玢,我不会感激你的恩情。”顾子文抿唇,再次说道。
华溪烟没有再接话,直接拉门走了出去。
“小姐,我们可是要回去了?”问夏将那之恩不报的人在心里狠狠地鄙夷了一番之后,问着华溪烟。
华溪烟摇头:“你去打听打听,孙家现在如何了。”
问夏眸光转了转,领命去了。
华溪烟自己在街上走着,不料前方忽然出来两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可是华溪烟?”一人出声问道。
“是。”华溪烟点点头。
“请跟我们走一趟,我们主子要见你。”另外一人开口,虽是恭敬的语气,但是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华溪烟打微微垂眸打量着二人,眸光落在那二人腰间的金刀之时,眸光一顿。
“好!”华溪烟点点头,吐出一个字。
“请!”那二人指着一边的一辆简易的马车,华溪烟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
马车行驶了起来,华溪烟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圣天的律法很是严格,尤其是对于官员的规制品级。平四来说,很多大户人家的侍卫都是有佩戴兵器的,而且大多数是以剑为主,佩刀的极少。
到不能说是用刀的人少,而是这刀规制极为严格,只有有一定的品级的人家才可明目张胆地佩刀。更何况那金刀。
想到这里,华溪烟缓缓舒了一口气,终于让她等到了!
不知行驶了多久,马车才停了下来,话车门打开,眼前豁然开朗,一处院落映入眼帘。
“华小姐请!”
三丈高的朱门只是开了一个角门,华溪烟缓步走了进去。虽说这院子不是极为宏伟,就连孙家那套宅邸也是比不得,但是却是凭的倾幽。幽林密石,丛林叠嶂,泉水交流,花圃掩映,宛若一个山水桃园。
华溪烟只是敛目打量着,并没有四下张望,双手置于小腹前边,身边笔直,目不斜视地跟着二人走着。
穿过四道角门,又走过一个抄手游廊,这才到了一处正院之前。
“华小姐请,主子在里面。”那二人立于门边,冲着华溪烟比划了一二请的手势。
华溪烟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古朴的屋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珐琅的白鸟锈金屏风,描绘极为鲜活,似乎是鸟兽活了一般,右手边摆着香案,上边小巧的铜鼎炉中散发着缭绕的青烟。靠墙的地方是一个坐炕,而一人正背对着外边左于那炕上,低头思索着什么。
华溪烟缓步走了过去,在那人三尺之外盈盈拜倒:“易县县令之女华溪烟见过侯爷!”
文宣侯缓缓抬起头,老谋深算的目光看着地上的女子,缓缓开口:“我没让那二人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如何得知?”
华溪烟也不抬头,只是恭顺道:“只有侯爵之上侍卫才可佩刀,方才进屋之时,见到那屏风上乃是花鸟之图,案几上的香也是会鸟香,就连侯爷脚下的毯子上边所绘也是白鸟。对花鸟如此喜爱,除去德高望重的文宣侯,民女再无其他想法。”
“你观察地很是细致,是个心思敏捷的姑娘。”文宣侯的声音清淡无波,似是一汪死水,没有什么波澜。
“你可知今天我叫你来是为何?”文宣侯并没有让华溪烟起身,反而问道。
“民女不才,难猜侯爷心意。”华溪烟垂首,恭顺说道。
“哼……你会猜不出来?”文宣侯冷哼一声,竟是让华溪烟身子抖了抖。
圣天皆知这文宣侯性子古怪,极难相处,除却平时摆弄一些花花草草之外,很少与人交往。她如今前来,本就是在冒险,如今一看,果真是心思深沉,极为难测。
“抬起头来。”
“是!”华溪烟缓缓站直了身子。
“是个标志的姑娘。”文宣侯看到华溪烟的面容,毫不吝啬地给予赞美。
华溪烟抬头看着文宣侯,眸光中含着一抹上位者喜欢的敬畏,只见此人头发灰白,面容多有皱纹,但是却没有增添多少慈祥的气息,反而多了几分看不透的深度。
文宣侯见华溪烟居然毫不避讳地和自己对视,想着果真是一个胆大的女子。
“听说你会牌九?”
“略懂一二。”华溪烟谦卑地道。
“和本侯来一局。”文宣侯说着,将骨牌倒在了桌上。
“多谢侯爷抬爱!’华溪烟说着,缓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