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外边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声音的女声。
随后有一个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是一个男子的脚步声。
“那女的好对付吧?”是男子的声音。
“自然好对付,一会儿你只管扑上去就行!”那女声答道,接着传来开锁的声音。
门打开,月光照射进来,昏暗的屋子顷刻间亮了些许。
入眼处并没有华溪烟的影子,那二人疑惑,迈步走了进来。
不料门忽然关闭,那声音惊的二人心头一跳,二人有些惊惧地转头,便看到了门前的那名女子,她背门而立,面容隐于黑暗之中,看不出半分神色,只是那微微飘动的发丝映出淡淡的轮廓,像是漂浮着的鬼魅的手。
春杏浑身激灵了一下,看着华溪烟消瘦的轮廓,稳了稳心神,对着身边的男人道:“就是她!”
那男子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打量着华溪烟,之后猥琐开口:“走出来让我看看!”
华溪烟很想说一句你以为是大市场的白菜?还给你看看?
见华溪烟不动作,那男子语气有些不耐烦:“傻愣着干啥?过来!”
华溪烟依然走上前,步履轻缓。
此男子站在那里,下盘极稳,一看便是练家子,华溪烟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她灵动的眸子闪动着异样的光辉,极为璀璨,在这昏暗的夜色中极为明亮显然,那眸如一潭流动的清泉,几乎可以将人溺毙。
“美人……”那男人面额痴然,似是三魂七魄都被那明眸吸附走了一般,抬手抚上华溪烟面容,不料那猥琐的手却是在华溪烟面前一寸处顿住了。
“快点完事啊!”春杏语气傲慢地对着男人说道。
那男人没有说话,春杏有些不耐,推了男子一把,那男子竟然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华溪烟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动,春杏不明所以上前查探,却是在翻过男子之后,见到他并未瞑目的双眼,整个人一个不稳坐在地上,身子如筛糠般抖着。
极度惊恐之下,她几乎连叫喊都要忘记。
她是替孙夫人干过不少事,但是她从未杀过人,尤其是这么近距离地见到一具尸体,她更是心惊不已。
“你……你……杀……”春杏整个人都在地上瑟瑟发抖着,颤着唇吐不出一个字,她怎么都想不到,面前这个女子竟然那般淡然地、面不改色地将金簪插入一个男人的胸口。
“我杀了她。”华溪烟缓缓蹲下伸,直视着春杏慌乱的面容,“下一个就是你。”
春杏身子一抖,连滚带爬地朝着门口爬去,正欲开口大叫时,却被华溪烟压住了后背,紧接着一双呢冰冷地没有温度的小手紧紧扣在了她的嘴上。
春杏“呜呜”喊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月光透过那高高的窗户照在华溪烟脸上,春杏回过头正好看到她苍白的面容。她的神情很是冷冽,在春杏看来更如地狱的牛鬼蛇神一般。
春杏挣扎着,自然抵不过华溪烟这个学过防身术的人,挣扎无果,眼中逐渐带上了请求的神色。
“别这么看我。”华溪烟轻轻眯眼,淡淡启唇,“想求我放了你?”
春杏胡乱点头。她的背被华溪烟的膝盖紧紧押着,胸脯贴在地上,压的胸口生疼,渐渐有些喘不过气。
“你帮孙夫人对付我的事可不少,我岂能留你?”
春杏摇头,嗓间呜呜咽咽,胡乱挣扎的模样真如疯魔了一般。
“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华溪烟忽然俯身靠前,与春杏之间的面容只隔了一指的距离,“我会用簪子在你的脸上刻上‘贱人’二字,随后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挖出你的双目,毒哑你的嗓子,用锯子慢慢锯下你的四肢,你可以清楚地听到那锯子锯你骨头的声音,你的意识依旧清晰,可以感受到那蚀骨焚心之痛……你知道这是什么吧?你不是曾经说要将我做成人彘么?”
春香一双眼睛猛地瞪大,如一只濒死的鱼一般,随后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竟猛地翻身,从华溪烟手下窜出,踉跄站起来闷头朝着外边跑去,不料却一头撞到了那门板之上。
“咔擦”,华溪烟听到了头骨碎裂的声音。
她眨眨眼,站起身来,走到春杏前来,看着她馒头满脸的鲜血,想着自己不过就是吓唬一下,她就自己这么撞死了?
“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我。”华溪烟弯腰冲着还有一口气的春杏十分惋惜地说道。
正欲离开,华溪烟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借点儿血用用,不谢!”
说罢,从春杏的脸上抹了好几把,沾了许多鲜血,朝着自己脸上抹去。
血腥味实在很是难闻,华溪烟皱眉,估量着差不多了,推开门大大方方离开。
院内很是寂静,甚至没有昆虫鸣叫的声音,华溪烟熟门熟路地朝着孙夫人的院子走去。
孙夫人院门口有几个下夜的丫鬟正打着瞌睡,忽然见到一阵清风从身边拂过,猛然抬头,便看到一抹身影朝着屋内走去,以为是为夫人办事的春杏回来,于是也没在意。
华溪烟轻轻推开孙夫人的窗户,纵身跃了进去。
孙夫人正在床上睡着觉,感到身后似乎是有人在推自己,翻过身之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是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那人缓缓抬头,满是血迹的脸映入眼帘。
随后那人竟然咧嘴笑了起来,鲜红的唇色似乎是刚刚饮了血,身上还有一条血迹从唇边蜿蜒,顺着下巴流了下去。
“啊……”孙夫人瞪大双眼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双眼一白晕了过去。
华溪烟速度闪到窗边,再次跃了出去。
她可以听到一众惊慌的声音跑进了屋子,慌乱地叫着“夫人”,漆黑的院子刹那间变得等你火通明,“叫老爷,请大夫”的声音不绝于耳。
华溪烟脚步极快地跑着,她身姿瘦弱轻盈,踏在地上没有半点声息,所以并未引来侍卫们的注意。
之前在华府的时候,孙沐扬在花园那一弯清溪尽头的墙处凿了一处小门,出去之后便是孙府后巷的一个小小的破败院子,极为掩人耳目。当初孙沐扬开凿此地到底是为了情趣亦或是别的她已经不想追究,只是很感谢那人给她留了这么一个逃生的所在。
华溪烟动作利索地出了门,朝着华服的方向跑去,已经是午夜,街上并没有半个人影,有的只是夏日夜晚弥漫着的浓重雾气。
时不时地有个打更的人路过,华溪烟紧紧低下头,以防自己满脸鲜血的模样弄出人命。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踏踏的马蹄声,华溪烟赶紧缩到了一边的墙根上屏息站立,想着可千万不是孙府派人捉拿她的人才好。
马蹄声到了她跟前忽然停下,华溪烟身子一阵,缓缓抬头,便看到一素衣男子端坐于马上,勒着缰绳凝视着她,凤目狭长,幽暗深沉。
呼,华溪烟长长出了一口气,竟有种死里逃生的快感。
“云公子为何在此?”华溪烟抬头看着云祁,轻声问道。
云祁翻身下了马,快步走到华溪烟跟前,脸上已经没了最初的那般温润的笑意,而是罕见地带了一抹骇人的凌厉之色:“你怎么了?”
见到云祁太过惊讶,以至于华溪烟忘记了自己满脸鲜血的这一骇人事实,她眨眨眼:“我不怎么啊……”
听她声音如常,云祁紧绷的面容缓缓松了下来,神色这才恢复如常。
“没事就好。”半晌,云祁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语气透露出一抹如斯重负的欣慰。
云祁眸光深沉地看着华溪烟,随后淡淡转过了眼,似是不忍看她那张惨不忍睹的小脸:“走吧!”
“去哪里?”
“到了你便知道了。”云祁翻身上马,随后朝着华溪烟递过了手。
华溪烟攥着袖口后退一步,一双明眸在满脸脏污的映衬下亮的摄人心魄。
“难不成你要在我马后跟着跑?”见到她那戒备的样子,云祁淡淡勾起唇角,调笑开口。
华溪烟翻个白眼:“我会我家跟着你跑什么?”
云祁脸上的笑容忽然间慢慢淡了下来,他看着华溪烟,缓缓开口:“你就不想知,为何你弟弟没有依言前去救你?”
华溪烟身子一震,快步走上前,攥住云祁的马缰,声音冷了几分:“溪瑜怎么了?”
“他去孙府寻你被打了出来,现在在我那里。”
“带我去!”华溪烟某光一凝,想着孙家的人当真是好!
云祁握住华溪烟拉着马缰的手,微微提起,她便如一只婼蝶一般飞起,衣裙摇摆已经坐于他身前。
云祁摘过马鞭凌空一扬,发出霹雳的声音,那白玉龙一听立刻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华溪烟的唇角紧紧抿起,想着华溪瑜满身是伤的模样,她当真恨极了孙家人。
“你放心,梓泉在看着他,伤势并不是很重。”可是感受到华溪烟周身暗沉的气息,云祁开口劝慰道。
云祁的声音很是温软,却是带了一抹安抚人心的滋味,听见梓泉所在,华溪烟心中担忧消散了些许。
华溪烟的身子有些僵硬,身后是一个怀抱,但是她却不敢依靠。云祁的身姿并不是那般高大威武,甚至是有些清瘦,但是这般在她身后,却可以完美地将她圈禁起来,似是给了所有的温柔与呵护。
华溪烟垂下了头,紧紧抓着马鬃,以至于太过用力,有些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