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雪英就再度哽咽,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敢说了。
晏雪凝急得团团转,眼睛微红,似乎也快跟着哭了,李琅轩连忙将她搂在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对雪英道:“你也别急,慢慢说,把事情讲清楚就好。”
雪英被李琅轩的镇定所安抚,很快就冷静下来,只是还带着哭腔,接着开口:“到了晌午时分,家主便过来了,身后跟着丁姨娘……家主指着夫人,也不关心夫人身体如何,道是夫人犯了七出,没有生下嫡子,也不允许他纳妾,要休了夫人!夫人哪里肯答应,道是就算要离开,也得是和离……”
顿了顿,雪英又抹了一把泪,哽咽道:“然后家主就将奴婢和夫人赶出了府中,丁姨娘指着夫人,说夫人是毒妇,克六亲……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奴婢将夫人安置好,雪绒在杭州的一处客栈里照顾夫人,奴婢便来此处找您了。”
晏雪凝已经听得愣住了,她心里头直冒冷气,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纵着丁香……为什么要这样作践娘亲……”
雪英再次磕了一个头:“奴婢听雪绒说,家主似乎怕昭贵妃娘娘薨逝之后,永乐侯府落败。永乐侯府从前便是盛京权贵的眼中钉、肉中刺,树大招风,有不少仇敌,恐怕晏府会被牵连,因此将夫人休弃了……”
晏雪凝愣愣地看着雪英,声音轻飘飘的:“他当真如此无情?”
雪英哽咽着抬头,看向晏雪凝:“奴婢不敢说谎,还请娘子救救夫人!”
晏雪凝是相信雪英的——一来,雪英是程氏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手里头更是捏着雪英的卖身契,雪英也从来都忠心耿耿;二来,晏雪凝知道,这就是自己父亲的真面目,他从来都是这么自私自利。
晏雪凝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什么,而后竟然笑了。
她转头看向李琅轩,道:“夫君,我要回一趟杭州。”
李琅轩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同你一起回去。”
他嘴上这么说着,一边就将眼光挪向了雪英,果不其然在她眼里看到一丝不解与慌乱。
雪英自以为李琅轩是个瞎子,因此竟然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看着他。
李琅轩心里有了数,很快就叫人安置好了雪英——他不打算将这等背主求荣的奴婢放在府里,而是叫人在郊外找了个庄子。
晏雪凝关心则乱,没有发现雪英的不对劲,也没有发现李琅轩安排的“不妥当”,只是一个劲儿地骂着晏知州。
雪英似乎有些不甘心自己不能待在永乐侯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李琅轩这个瞎子跟传言中的废物侯爷不大一样,似乎挺可怕的,因此也不敢拖延,只好去了郊外。
见人已经走了,李琅轩才拉着晏雪凝坐下来,将她搂进怀里,担忧地问:“阿凝,你还好么?”
晏雪凝摇摇头,有些愤恨地开口:“我不太好。”
李琅轩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吻着她的发顶,很快晏雪凝就安静了下来。
李琅轩见晏雪凝冷静下来了,才缓缓开口:“雪英在骗你,但岳母肯定也出了事儿。”
晏雪凝愣了愣,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弯而来:“可是她卖身契在……”
说着,她拍了拍脑门儿,恍然大悟:“若母亲当真被赶出来,卖身契就不在母亲手里头了,反而被捏在丁香手里!不然丁香想进母亲房间,早就被拦下来了;她故意将丁香打伤,为的就是激怒我爹那个王八蛋!”
李琅轩点点头,晏雪凝越想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还有,她一个家生侍女,从没来过盛京,却在一天之内赶到了,这也不对;再有……如果她当真将我当主子看待,也不会在我的夫君面前直接说我的母亲被休弃了!若不是轩郎爱重,你定然也会厌弃我的!她多半早就被丁香收买了!”
晏雪凝这么一想,立即就冷静下来了,她狠狠地拍了一把桌子,当即被气笑了:“好个雪英,竟然吃里扒外!”
李琅轩徐徐道:“不过这倒是好事一件。我们有了光明正大出盛京的机会,先去杭州将岳母接上,我们一家四口一块儿去滇南,待事成之后再回来,阿凝觉得如何?”
晏雪凝冷笑道:“正该这样!那个王八蛋现在定然恨不得立马跟我断绝关系,我就随他的意愿!”
……
西北,朔城。
商少言和辛老先生在一处喝着茶,时不时说几句话——近来边境很稳定,商家军也已经被商少言完全收服,别说是造反了,就算是叫他们立马卸甲归田,他们也会听她的,觉得她别有深意。
因此,商少言也闲了下来,只等着乔修玉和商云岚给自己传信。
先前程楚在西北待了一阵子,发现没自己的用武之地,就回了蜀州,乔修玉比他后回去,两人现在正在蜀州不断地按照商云岚给的许多秘方建设蜀州。
什么花香皂、玻璃、造纸术、纺织机……全都在筹备中。
商少言要将蜀州打造成自己的坚实后盾,成为自己的财库、粮仓。
若是商云岚能够离京,那么事情就成了三分之一——商云岚已经在信中同商少言说过,“紫阳真人”何书业深得陈皇信任,九千岁秦晔都被放在了后头,商云岚离京,那也就是何书业一句话的事儿。
至于何书业的离开……商云岚、秦晔、何书业三人成功引起了陈皇去杭州微服私访的兴致,也就这个月的事儿了。
到时候何书业定然要随行,人都不在皇宫了,离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商少言默默地在心里过了好几遍计划,发现确实没什么漏洞之后,就放松了不少,只和蜀州、永乐侯府保持着密切联系,又亲自盯着陆双怡,便没别的事儿了。
“县主要开始了?”辛老先生笑着问,“可准备好了?”
商少言冲着辛老先生拱拱手,也跟着笑:“还得多谢辛老先生的出谋划策,现在只差阿兄和镇南将军各归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