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省委,宋敏驾车离开的身影像一抹剪影,迅速融入了夜幕的深沉。大严专注地握着方向盘,斜着头看了陈阳一眼,不言语,路途上车内沉默得像凝固的空气。
快到一个街口时,陈阳突然伸出手指向路边,语气平静却带着些迫切:“停车,我想买点东西。”
大严踩下刹车,车缓缓贴近路边,而陈阳略显急促地从副驾驶座上拿起自己随身的包,推门下车后站了一瞬,回头对大严点了点头,示意大严自己很快,这种闹市,他就不用跟着了。
迈向不远处的副食商店时,陈阳低头整理了一下随身的包袋,刚踏入那店铺门槛,前脚还没完全着地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喂,你好,我是陈阳。”陈阳一只手拿着大哥大,声音中透着一种不加掩饰的随意,仿佛对来电者并不在意,可眼角却因为一丝警觉微微抽动了下。
“师侄,最近过的可好呀!”电话另一端,中村正雄低沉略带嘶哑的嗓音如浓烟般缓缓传来,带着一种莫测而带笑的试探。
陈阳听到这个熟悉又让人蹙眉的声音,整个人一下子绷紧了,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下意识地攥紧了电话。
“呦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陈阳迅速调整情绪,用脑袋和肩膀夹住大哥大,脸上挂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既是掩饰内心的戒备,也是一种讽刺的挑衅,与此同时,将手包夹在腋下,“我说你这老小子行呀,居然这样都没死,命还真硬!”
“哼,”电话那头,中村正雄轻哼了一声,但哼声中却掺杂了一丝意味深长,“陈阳,咱俩单独见一面,我现在倒是对你很感兴趣。”他的语气低缓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仿佛一网天罗悄然笼罩。
“行啊,你定地方,谁不去谁是孙子!”陈阳低笑一声,哪怕手心微微出了汗,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挑衅意味十足。
他抬起下巴,仿佛丝毫不畏惧对方暗藏的威胁,同时脑子飞速旋转,一边思索应对之策,一边打定主意,只要中村正雄敢答应,他立刻就会联系相关部门,布下天罗地网,让得他无法翻身。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中透着丝丝轻蔑,甚至带着令人发毛的寒意,“陈阳,你把我当三岁孩子呢?恐怕我一露面,迎接我的就是天罗地网吧?不错,我确实老了,可惜啊,小子,我的脑子没糊涂。”
语音稍顿片刻,中村正雄的声音陡然转冷,语气低缓却透出切肤的寒意,“记住了,只有你我见面,没有第三个人。否则,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倘若我察觉到一丁点可疑行动……你就等着为你父母、孩子收拾后事吧。”
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斥着无法回避的威胁,“不要以为宋开元他们安排了这么多人保护你的家人,我就没有办法下手。陈阳,你心里很清楚我能做到什么。”
随后,中村正雄借着电话的冷笑,用他一贯阴沉又带着点嘲讽的语调,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母亲,最近是不是总在三条街之外的那个菜市场,那里有一家摊位豆腐不错,是不是每周三都去?”
这一句话瞬间让陈阳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手不由得抓紧了大哥大的机身,但中村却没有停下,“还有你父亲,陈国华,每天固定八点半出门,下午五点半回家,车上的司机具体长什么样子,身后多少保镖,我了解得一清二楚。”
“你家安排的那些人,可不比他们机构里的班子强多少。”中村正雄的嗓音在空气中渺远又阴冷,甚至透着几分嗜血的意味,“陈阳啊陈阳,我劝你清醒点,别耍什么花样。你是真心以为宋开元派几个人就能挡得住我吗?”
陈阳握着电话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连背后的衬衣都微微濡湿。他的眼神暗了暗,心中一阵剧烈的悸动——这中村正雄不愧是师叔早就警告过的难缠人物,居然连这些微末的细节都掌握得如此透彻。
大哥大里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根看不见的针,刺得陈阳胸口发紧,思维在一瞬间禁锢住。
而电话那头,中村正雄似乎很享受陈阳这个片刻的惊慌,紧接着,他加重语气,又添了一句威胁,“还有啊陈阳,小朋友,你还别忘了,你老婆和孩子呢,最近是不是也频繁出门做点什么活动?是不是觉得保护得滴水不漏就不用担心?可惜,我能做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中村正雄话锋忽然一转,态度幽幽地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顺着副食商店一直往前走,会有人把咱们的见面地址给你。你一只手不方便,呵呵!”他那句意味不明的冷笑,像是抹不去的一块污痕,重重地砸进了陈阳的耳朵里。
“记住,”中村正雄的语气骤然凌厉,“按照我说的去办,要不然,你最在乎的人,就等着我一个个去招呼吧。”说罢,他毫不拖泥带水地挂断了电话,让陈阳的耳边只剩下忙音的余响。
陈阳将电话从耳边放下,手指紧攥着大哥大,心里却像沉进了一块巨石。他强行让自己镇定,再次扫视四周,却看到人群依旧稀稀拉拉,浮光掠影中根本找不到可疑的人影。
可是,刚刚在电话里,那几乎精准到毫厘的情报,又让陈阳的背脊升起一阵阵的寒意——这人一定就在附近,足够近,甚至连他最细微的动静都尽收眼底。但是,他到底在哪?又是怎么做到的?陈阳眉头微皱,走到副食商店的柜台前,佯装镇定地打量着货架。
几分钟后,陈阳顺利地从店员手里接过一个塑料袋,装了一些随手挑的熟食。就在他转身往外走的一瞬间,那袋子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毫无违和感地被塞进了什么。
他不得不借着手持袋子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果然,一个折叠得工工整整的小纸条正安静地躺在袋底。陈阳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转身去寻找人,结果都是一些大爷大妈,哪里有自己怀疑的人,这让陈阳背后一阵寒意涌上来。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只是微微皱眉,随后就将纸条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放好。
上车之后,陈阳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立刻跟大严提起中村正雄的事,而是靠在汽车后排的座椅上,闭上眼睛,试图理清刚才那通电话中传递的信息。
电话里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刺,让陈阳无法安心。他闭眼的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思绪一波接一波地涌来,搅得他心神不宁,陈阳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默默回放着中村正雄的每一句话,试图从中找到漏洞或者线索。然而,不知不觉间,他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甚至连握着硬皮座椅边缘的指尖都泛起了发白的颜色。
他心里清楚,用害怕来形容自己的感受的确不过分。中村正雄并非普通的狂徒,而是一个深不可测、心思缜密的人物。这股害怕并不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安危,而是对自己家人安危的深切恐惧。
陈阳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孩子,那些平凡的幸福生活,都像糖纸一样脆弱,岌岌可危。即便宋开元安排了一大群保镖,似乎也抵不住中村正雄嘴里透露出的那种自信和威胁感。这种感觉像一根尖针,刺得他坐立不安,连呼吸都不觉沉重了几分。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回忆起电话里中村正雄无意中提到的一句:“你一只手不方便,注意买副食的袋子。”
一股异样感觉在大脑中传来,脑中忽然有了一个巨大却未解的问号——我怎么就一只手了?陈阳脸上挂着疑惑,他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分明都好好的,根本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充满暗示的话呢?
随着这一疑问冒出来,而就在这一瞬间,一个灵光似乎炸裂般涌现,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几乎是本能地坐直了身体。
从下了飞机开始,自己的右臂就一直藏在衣袖里,空荡荡的袖管随着自己的动作微微晃动,像一个隐藏的秘密。中村正雄,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他一定是认为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截肢了。
因为劳杉之前跟自己说过,中村正雄飞刀上的毒,他居然束手无策,为了争取宝贵的治疗时间,他不得不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想来也是,那种奇毒如此霸道,连劳杉都解不了,中村正雄自然会认为自己的手臂保不住了。他大概在心里嘲笑自己的狼狈,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吧?
哼,这尼玛不就正好了么让他误会去吧!这反而成了自己的优势,让他轻敌,让他放松警惕,或许自己还有一击必杀的机会。
不过,这也暴露出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从自己踏下飞机的那一刻起,中村正雄的眼线就一直紧盯着自己,从未离开!他就像一只躲在暗处的毒蛇,吐着冰冷的信子,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