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狗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居然敢来咱们海城撒野！找……”
“砰！”
无数开花弹不断爆裂的连绵叠伏中，硝烟弥漫，城头上，一个模范军二炮手正准备再来一发，好好打击下关宁军的锋锐，可突然间，他的身形一个趔趄，最后一个‘死’字还没说出来，左肩位置已经一片血红，疼的直倒抽冷气。
“小心！”
旁边的测量反应极为迅速，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上。
“砰砰……”
“砰砰砰砰……”
片刻间，凌乱中的硝烟中，又陆续传来火铳的嘀鸣，竟自射向城头方向，准确率虽不是太高，却还是有模范军儿郎不断中招。
一时间，模范军儿郎们也都警惕起来，不敢再有半分怠慢。
徐长青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个状况，眉头顿时皱起来。
开花弹虽不说是无敌的，可在此时这个场地上，那绝对是可以无敌压制的存在，但就在这种状态中，关宁军的火器兵，居然还能反击？
一直到硝烟散去大半，徐长青这才是看明白，他们竟然搞出了碉堡的雏形！
利用掩体的小洞，半推半就的对海城城头上还击！
纵然这种准确率并不高，办法也很土，很狼狈，但是，这种几乎跨越时代的设置，却是在这种不经意间被搞出来！
尤其是顶着模范军强大的开花弹雨，居然还能淡定的放枪，即便不够精准，这种心理素质，也远非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关宁中，有好手啊！
不远处，看着徐长青脸色开始凝重起来，吴襄不由偷偷的长舒了一口气。
这就是关宁，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啊！
就算徐长青强大的几乎不可战胜，但是，他们关宁也不是吃素的。
而另一侧的不远处，布木布泰也一下子紧张起来，紧紧的抿住了红唇。
虽然不如吴襄对战事更有经验，可在大局观上，她比吴襄还要更甚。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细节，却往往能带来铺天盖地的连锁反应！
此时看着只是模范军几人受伤几人阵亡，但，这极有可能，是破灭模范军神话的开端啊……
这种时候，徐长青又该如何面对？
布木布泰不由看向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片刻后，李岩也急急赶过来：“主公，形势有些不妙，关宁的火器很强，咱们不得不防，您先退一步吧。前方交给儿郎们便行了。”
徐长青忽然一笑，摆了摆手：“无妨。本帅就在这里看着，看看关宁的底子，到底有多深！”
“这……”
李岩还想说些什么，徐长青直接道：“军师，放松点，别着急，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
“……”
李岩顿时无语，却也不敢忤逆徐长青的意思，只能嘱咐二狗，一定要保护好徐长青的安危。
……
“砰砰砰……”
“轰隆……”
“嘭嘭嘭嘭……”
随着战事的不断焦灼，关宁的推进始终被压制在护城河外面，一时半会绝上不来，西面的太阳也开始逐渐接近地平线，染红了大片大片的晚霞，流光溢彩。
但这时，关宁这边却是堆建起来大量的工事群，尤其是许多‘碉堡’，已经对模范军有一定的压制力。
主要是这个距离太近了。
模范军的开花弹炸不掉碉堡，红衣大炮因为角度问题，也打不到，轻型火炮倒是能打到，却是打不死，解决不了问题。
竟然就这样生生让他们扎下根来……
吴三桂眼见这般，精神大振，不断的让精锐的战兵继续顶上来，修建更多碉堡。
由点而带面。
关宁军这边的成功，很快也带动了两翼的白广恩和唐通部，这哥俩也开始有样学样，花费大代价，修建碉堡，并且把好手和斑鸠铳送到碉堡里面。
逐渐的，吴三桂三部虽还都处在劣势，却是都逐渐在战场中站住了脚，开始对模范军形成发压制。
这把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等人看的有点目瞪口呆。
真的是想都想不到，还能这么玩！
可惜按照目前的态势看，今天估计也就到这里了，模范军的火力压制太猛了，护城河那边还不知道有什么埋伏，工事没有到位之前，肯定是上不去的。
唐通和白广恩也不再贸然，似乎保住这个局面就可以了。
这一来，战事压力看似是推给了模范军不少，可更多的，却又落回到吴三桂和关宁军这边。
“大哥，这么搞下去，有点不妙啊……”吴三桂脸色一片沉重的阴翳。
谢四新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完全超乎了预料。
此时纵然是在面子上过去了，可离核心利益却越来越远，不能上城头，就注定他们关宁军还不够强大。
可这种状态是不可能上去的。
咬了咬牙，谢四新低低道：“帅爷，今日能取得如此成绩，咱们已经落入到不败之地。不若，今天先等等吧，明天咱们再做思量。只要咱们卡在这，模范军也拿咱们没办法！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功绩，鞑子，不是，主子们不会看不见的……”
“不可！”
吴三桂缓缓摇了摇头，旋即低声道：“大哥，你是不够了解徐长青那！这一夜工夫，变数实在太大！恐到了明日，徐长青有了法门，咱们就没机会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付出了这么多，咱们也该搏一把了！我现在便去面见摄政王！”
“这，帅爷……”
谢四新还想说些什么，吴三桂却已经果断离去。
看着吴三桂的背影，谢四新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们帅爷这性子，还真是……不过，恐怕也只有这种性子，才能取得突破性的的进展那！
想着，谢四新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只要此役能成，他的位子便稳了，哪怕以后吴三桂扑街，他也绝不愁找不到好下家。
……
“吴兄，你，你想夜袭？”
清军中军，听到吴三桂说出他的想法，便是多尔衮也有点懵。
豪格、济尔哈朗、索尼、范文程，包括洪承畴众人，也都有些懵逼，谁都没有想到，吴三桂居然如此决绝和果断！
吴三桂此时也并不平静，不断的调整着呼吸节奏：“摄政王，卑职既然已经选择大清，便真正想为大清做些事情，多余的话卑职也不想说了，肯请摄政王信任卑职一次，卑职会用行动来证明！”
“姓吴的，你该不会是早就跟徐长青说好了，要来个里应外合，放你入城吧？”
多铎忽然冷笑一声，死死的盯住了吴三桂的眼睛。
“我……”
吴三桂哪想到他已经下定了如此艰难的决断，多铎这边，居然要反咬他一口，差点没一口气憋过去，直接晕倒在地。
“住口！”
多尔衮此时也顾及不上场合了，直接踹了多铎一脚。
“阿哥，你……”
“闭嘴！”
多尔衮无比冷厉的盯着多铎：“平西伯是什么人？你我能不知道嘛？再敢如此诬陷平西伯，你现在就给我滚回盛京去！”
“……”
多铎虽然气急，却不敢再说话，只能恨恨的‘哼’了一声。
多尔衮这才和颜悦色道：“吴兄，你能有这个心思，本王甚是欣慰！你放心，你今晚尽管去做便是，本王会全力支持你！吴兄，就让今夜，来证明你的荣耀吧！在本王心中，你才是真正的第一战将！”
“摄政王厚爱，卑职唯有以死效命！”
虽然明知道多尔衮这是‘刘备摔孩子’，但是，吴三桂心里却是舒服了不少，更卖力的表态。
这已经不仅仅是为多尔衮和大清了，更是为他自己！
很快，策略便是制定下来，吴三桂急急赶回前方忙碌。
……
不多时，天色渐渐黑下来，暴虐了一天的战场，逐渐开始恢复宁静。
海城城头上，燃起了无数的篝火，驱散了夜的寒冷，儿郎们又开餐了，时而便是传来欢声笑语。
但在城下，吴三桂三部中却并没有多少火光，尤其是临近城下的核心区域，到处都是一片死寂。
便是三部的中军大营中，火光也不多，像是清军克扣了他们的柴火一般。
徐长青很快便吃完了饭，亲自巡视城头。
到此时，说实话徐长青也有点摸不清吴三桂的心思了，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不过有一点徐长青可以确定，吴三桂这厮，绝对是不甘心的！
这种不甘心是全方位的！
就跟洪承畴一样。
历史上，洪承畴是‘不得已’才投降清军，虽然明知道这是错的，但是为了证明他是对的，所以死死压制南明的各种反抗力量。
从福建一直到湖广，再到云南，纵然是借着八旗大兵的锋锐，但这些地方，基本上都是他卖力的筹谋下来，绝对是刽子手中的刽子手。
吴三桂现在也是一样。
从松锦之后不久，徐长青的名头便飞速的高过了他，之后的这好几年，他一直都在徐长青的阴影下。
此时，又做出了如此错误的决断，心高气傲如吴三桂，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更不要提，此时对吴三桂和关宁也是一个大坎儿！
如果在此战中他不能有所表现，后面，他必将丧失绝大多数的主动权！
纵然多尔衮一时半会的不会动他，可关宁必将走向全面没落！
这绝对是吴三桂不能承受的！
目前的态势来看，就算吴三桂他们可以借着八旗大兵的威势，把现在打下来的阵地稳固住，但是明天，他们还是不会有什么起色的，除非他们有热气球这种级别的压制性优势。
这显然不可能！
徐长青思来想去，逐渐的摸到了一些东西。
若徐长青此时换在吴三桂的位置上，最好的选择，便是夜袭了！
与白广恩和唐通这样的内陆九边部队很难夜战不一样，关宁的老巢处在海边，平日里没少吃海鲜，再加之他们长期占据了大明九成的粮饷，营养条件各方面冠绝天下！
纵然他们中肯定有夜盲症患者，但这个数量，估计不会太多。
换言之，关宁，尤其是关宁中的精锐，是具备夜战能力的！
想着，徐长青忽然一笑，这场仗，越来越有意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