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照不宣在地之崖斗法。
地之崖处在神界边缘。
在这里,时间停滞,空间无限延展,空气中漂浮着变幻莫测的颗粒尘埃,外观与幽蓝色的星空相似,但发亮的不是星子,而是尘埃,是一片混沌之地,也是万物之始。
百万生灵界域都是由这里的一粒尘埃投掷到虚无中扩展蕴化出生命生机。
在地之崖斗法,释放的神力会被尘埃吸收,决计不会流落出去。
所以就是打破天,也不会对百万生灵界造成影响。
伴随一声巨响,白光映照万里,云迟被澎湃伟力击退,后背撞在星凰鸟背上,吐了两口血才堪堪爬起来。
祈善收敛神力,转瞬出现在星凰鸟前方。
“认输吧,再打下去你会受伤。”
云迟呸了口瘀血,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渍,目光很冷,看向微微蹙眉的祈善。
“已经伤了,不在乎伤得更重,想让我屈服,那就打到我站不起来。”
眼神轻蔑高傲,仿佛对方才是落败的那一个。
放完狠话,双手结印,身躯化作粗壮无匹的星斑流,不管不顾涌向傲然而立的对手,展开新一轮缠斗。
地之崖之外,时间已然流转至大半月后,地之崖内的战火才停歇。
两人都挂了彩。
连脸上都布满淤青。
鸿蒙琴四分五裂,残片悬浮在祈善周围。
星凰鸟也奄奄一息瘫倒在云迟身边。
看向艰难支撑身子奋力站起身的云迟,祈善将到嘴的污血咽回腹中,“你赢了,我认输。”
对她。
无论何时何地,他皆无可奈何。
闻言,云迟身子一软,脑袋放空,任由身体在混沌中起伏。
地之崖是她和祈善诞生的地方,在这里,无论受了多重的伤,总能慢慢愈合。
地之崖之外又度过两个月。
星凰鸟睁开眼睛恣意翱翔。
旋即云迟神念归位。
她将星凰鸟收回体内,朝无尽混沌之上炫白尘埃旋转成涡状的洞口飞跃。
感知到她提前苏醒作势要离开,流散四处的白色光点汇聚成人形。
祈善也跟着醒来。
祈善快一步挡在洞口,“伤尚未痊愈,多呆些日子吧。”
云迟顿住身形。
“阿姐还在等我,死不了,这回你输了,学狗叫就免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过两天告诉你。”
也不说具体条件,越过他离开了地之崖。
蓝色身影消失在洞口,祈善勾唇笑了下。
没有云迟,顿觉独自待在这里也没甚意思,一拂手跟在她身后也出了地之崖。
地之崖外连接神界圣地往生池。
鎏金熠熠的往生池内生长一棵树冠笼盖半个池子的往生树,金黄的扇形树叶荧光缭绕、仙鹤结队,神异而庄严。
一个墨发中夹杂半数银发的俊美男子负手伫立往生池旁。
狭长渊深的眼眸紧盯缓慢流淌的池水。
他站在那里,宛若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神辉绽放的往生树,盘旋高歌的神鸟,悠闲畅游的锦鲤,圣地内的一草一木、众多生灵不及他分毫。
美的,像一幅传世丹青。
净的,像雨后水洗过的天空。
祈善跃出往生池,看到男子,和煦的面容立时垮了下来,尤其看到云迟熟稔的扑向男子,眼底因愤怒而染上薄霜。
就像过往每一次。
每一次与他打完架,从地之崖出来,这人回回等候在此处。
云迟眼底含笑,身子往男子怀里一倒,被男子顺势接住,“玄桑,我受伤了。”
玄桑熟练的抱起云迟,看向面色不善的祈善,“主神,我先带神君回去。”
打招呼只是处于尊卑身份,玄桑并未等祈善答话,例行客套完便从往生池旁消失,带着云迟堂皇正大离去。
见怀中的人神采飞扬,玄桑了然。
“我猜,神君这回赢了主神。”
“嗯,真聪明。”云迟表示认同。
“神君为何一直盯着我看?”玄桑发现她目不转睛打量了他一路。
云迟:“我发现你长得像一个人,尤其是眼睛。”
“弥尔。”听云迟如此说,玄桑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
“啊?”云迟愣怔,她本想说眼睛有三分像逢,没曾想玄桑竟说出另一个人,关键是这么一看,确实有点像。
玄桑自顾继续道:“神君今日才发现?不止我与弥尔相似,陪伴过神君的,十之八九眼睛都是有些相像的。”
云迟仔细回想。
“有……有吗?好像是有!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看来我还挺专情。”
玄桑仍旧浅浅笑着。
神君虽然对他们很好,但从未用心看过、观察过,更谈不上真心,对弥尔如此,对他也是一样。
“不过他们都不如你。”云迟触摸玄桑的眼尾。
这双眼干净透亮。
她已然忘却初见时的情景,但看这双眼,想必当初她一定是被这双眼迷住。
“可神君更喜欢弥尔不是吗?”
云迟听出玄桑话里的怨怼,谎话张口就来,“胡说,他才来多久?不足千年。纵观偌大神界,谁人不知星月女神离不开的只有你玄桑上神。”
“不是离不开,是因为我成功晋神,神君甩不掉。”
早就习惯她的花言巧语,玄桑无情拆穿。
在星月神宫有两种神侍。
一种是走正规渠道,按章程流程招上神界,负责星月神宫各项庶务和协助星月女神管理星辰起落轮转的;另一种,是她从各界物色而来陪她玩乐睡觉的。
他属于第二种。
但他天资出尘,无数神侍在岁月长河中消弭,而他成功晋了神。
被揭破心思,云迟不满的小声抱怨:“知道就好,干嘛拆穿。”
不经意流露的憨态让玄桑为之一愣。
人人都说星月女神无心,但他知道,她很可爱、很有趣,玩世不恭的表象下藏着一颗赤诚之心。
“弥尔叛出神界,可要我陪你?”
玄桑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小心掩藏着满腔期盼。
云迟毫不犹豫拒绝:“不要,我不祸害上神真神,原则不能破。”
“真的不要?”
玄桑并不失望。
他知道,她一定会改变主意。
“不要!”云迟斩钉截铁回绝。
玄桑顿住脚步,目光看向隐在重重楼阁边角的一棵大树,旋身藏到树后。
将她抵在臂弯与树干之间的逼仄空间。
从她唇上移开,用舌尖颇有技巧勾她的耳廓,“确定不要?”
正如她所说,偌大神界,像弥尔一样的过客来来去去,唯有他,留到最后,陪伴了她上千万年,而这种陪伴,还将继续。
云迟按住玄桑不安分的手。
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下方才的吻,似乎又不那么确定,只能找个借口,“我伤还没好。”
“我会轻点。”
“阿姐还在等我。”
“来接你之前,我告你阿姐会带你去桑明神宫疗伤。”
“那……那要一下也行。”
手挣脱桎梏,玄桑抱起她朝桑明神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