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你了,你还要将我推给别人吗?”
萧关逢闻言忘记了飞行,垂眸,似不敢相信般讷讷道:“你……爱我?”
狭长的眼尾微挑,奥古如渊深幽谷,看一眼便能将人吸入其中。
萧关逢震惊,心中欢喜,可想到祈善手腕与她一般无二的红色印记,那样难解的羁绊,深刻到不容忽视,又怕巨大惊喜背后是一场空欢喜。
云迟没想那么多,迫切的表达着。
“是!我爱你,心悦你,非你不可,哪怕只剩一天,一个时辰可活,我也想跟你在一起。萧关逢,不管你信不信,前生,今世,为了爱你我连命都豁出去不要了。现在,你可愿想起来?等你想起来,你会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又是多么爱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说道此处,云迟哽咽到泣不成声,却固执的一瞬不瞬盯着萧关逢。
从前种种历历在目,泪水模糊了视线,“萧关逢,我好想你,你回来吧,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我真的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相爱不能相守已经够令人难过,若是不能让对方知晓爱意,便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她不要将满腔情意带进坟墓,不要将无尽遗憾带去来生。
永失所爱很苦,谁又知爱而不得不会更苦?
有限的生命,她要让他知道,他爱她,而她亦然,直到生命终点也只有他。
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好”字,萧关逢将泪如雨下的云迟拥进怀里。
“云迟,你怎么了?”只消片刻,察觉怀中人呼吸加重颤抖不止,萧关逢刚询问出口,却见她脱力往下滑,于是急忙将她托住。
转瞬到了一处密林古树下。
眼见她将一颗仙力浓缩带着祈善气息的炽白小球拍入手腕,安抚了那根扭缩躁动的红线,萧关逢看向云迟逐渐恢复正常的神色,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是担忧。
“还疼吗?”
满眼心疼从他眼中溢出,云迟扯出抹略显勉强的笑容,“疼。”
萧关逢立时不知所措,就听她气若游丝艰涩的说:“你亲亲我,亲亲也许能好点。”
夫君,你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痛了……低哑绵软的女声遽然钻入脑中,邈远如千里之外,又似近在眼前,唯一能确定的是,声音的主人是她。
她很痛苦,而他却无能为力。
深深的挫败感袭来,破碎不成章的零星片段也随之而来。
床榻、地板、草地、躺椅……更多时候在他怀里,一帧一幕皆是女子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的画面,单薄脆弱得如同一片枯叶、一粒尘埃,风一吹便散。
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他知道是她,他也如上次和今日一样,除了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救不了她,无法替她分担丝毫。
一次次,一回回。
她痛,他亦痛。
痛到深处,她便会央求。
要他抱,抱着又要亲。
单是亲吻不够,还会咬她。
直至昏厥。
“云迟!”萧关逢心痛到抽搐,甩开脑中纷杂的思绪,弯下脖子吻上。
辗转缠绵,极致温柔。
生死契受到祈善气息慰藉,刺痛并未持续太久,云迟沉浸在萧关逢呵护珍视的亲吻中,心口满得快兜不住,顿觉死亡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这是什么?”托起云迟的手腕,萧关逢终究没忍住问了出来。
“生死一线牵,因为它,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你。”
云迟不无感怀看向发作后余韵未消红得滴血的细线,用玩笑的语气轻松道:“你看,命运替我安排了另一个人,而我偏偏逆天而行,偏要爱你。”
“云迟!”萧关逢收紧手臂,心念道:云迟,我也爱你,无需惊心动魄,无需生死考验,光是不起眼的相处,日常点滴已足够刻骨铭心。
命定之人,一眼已胜千万载。
来到魔域深处,魔气笼盖天地。
沉入魔域沼泽底部,布设好结界,两人相对盘膝而坐。
本想侵入萧关逢神海唤醒他的记忆,现下神念无法离体,只能改变策略,云迟道:“祈善禁锢了我的神念,我放开神海让你进来,我来引导你的神魂。”
萧关逢点头,“嗯。”
将双手置于他掌中,在闭上眼睛前,云迟却又开始迟疑。
“上一世,你过的并不如意,死于非命,远不如现在逍遥自在,杀你之人远比你强大,也许你会再次丧命,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下了决断萧关逢便不会退缩,目睹过她哭着要他回来时伤心欲绝的模样,更不会后退半步,关于前生,无论甜蜜、沉重,他都想与她分担。
而且……
恨他,欲杀他之人,会因为他忘却前尘而放过他吗?
念及此,萧关逢便道:“与你相识相知的过程弥足珍贵,未来如何我都不会后悔,且仇人仍在,嫣能置之不理?”
倒与云迟想法一致,几乎可以断定祈善是为杀他而来,早早防备很有必要。
所谓忆前世,需挖掘神魂深处的记忆,在神魂中重走一遍往昔之路。
唤醒前尘,仙人魔妖鬼皆不行,仙力、灵力、魔力、妖力、鬼力皆办不到,唯有凌驾众生的神力能达,启星之力属神力,有创造万物生灵之能,自然能窥见一个人的生生世世。
但神也不能左右人的思想,除非自愿,否则神也无法肆意侵入别人的神魂。
萧关逢的神魂之中。
两人手牵手,神念幻化的云迟通身亮起,星斑缭绕化成星光少女,在萧关逢神魂中信步缓行,走过为魔的今生,走进无边黑暗。
每走一步,星光便将黑暗驱散。
无数动态画面像一块块流光溢彩的五彩玻璃碎片,不断从两人眼前掠过,精彩纷呈演绎着一个人的一生。
理论上,越是深刻难以忘怀,越早看到。
前生的萧关逢波折重重,到死也没能与心爱之人见上一面,然而最先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萧兰山家主的一生,而是一片深海。
一条通体橙红,生着一双透亮晶莹双翼的红鲤鱼,在乱石黑礁中游弋穿行。
躲过重重守卫,来到一处深海风格的雅致殿宇。
巨大珊瑚雕琢的罗汉椅上,俊美令人窒息的鲛人斜倚在上面,双目微阖,姿态慵懒,泛着荧光如星点闪烁的大尾巴随意的铺展于白玉台阶。
沿着磷光熠熠的长尾巴,巴掌大的小鲤鱼攀缘而上,辨不清是飞,还是游,停在鲛人的脸庞前。
“薄唇若霭、睫毛浓密纤长、鼻梁挺括,面部轮廓如峰如岳,通身贵气如圭如璋,果然像茗雨说的一样,郎艳独绝,凤仪无双。”
蹭了蹭鲛人垒块分明的腹肌,小鲤鱼甚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