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整如镜的漆黑石门板,在空间石卡入小孔后,自小孔处生长出一根根暗金沟壑,像藤蔓般蜿蜒着朝四面铺展开去,片刻铺满整片黑石门板。
“轰隆隆!”
短暂嗡鸣后,云迟被一股引力吸入门板中。
待看守秘境入口的守卫注意到动静,急匆匆赶来时,苍古大门已再次恢复宁静。
暗金流纹消失,漆黑小孔藏了起来,门板光滑似镜。
守卫以为自己眼花了,摇摇头,嘀嘀咕咕离去了。
进得密道,面对九条分叉路,云迟傻眼了。想了一下,决定解开灵力封印,放出小花。许久没闻过新鲜空气的小花重获自由,欢快的叽叽喳喳,“主人呀,这是哪里?好黑。”
“快发挥你狗鼻子的特长,闻闻哪条路里的灵气最浓。”
小花对灵气感应十分敏感,让它选路比自己选靠谱得多。
“人家不是狗……”小花委屈的嘟囔,乖乖飘着圆滚滚的身子凑近每条通路口,伸长了脖子嗅啊嗅。
云迟抱着胳膊等在后方。
不知是不是错觉,离开萧关逢后,红团子好像瘦了。
瘦了好,瘦了不占地方,吃的也少。
咻咻!“这里!”小花飘在其中一条通路口,抖动着身子,童音脆生生的,激动的大喊,“这里面好香,有好吃的灵气,主人快来。”
不多时,一主一仆伫立在一潭浅水池旁。
半个拳头大的灵源石静静躺在池底,散发着五光十色的柔光,两头分别连着两条灵脉。
粗的那条从萧兰山秘地分裂而来,用以催化灵源石在短间内长出灵脉;细的那条正是灵源石新长出的灵脉,差不多两丈粗。
云迟把小花留在浅池边,自己则脱掉靴子,撩起裤腿衣袖下了水。
脚尖刚触及水面,眼前景致登时变了再变。
闭眼再睁眼,已回到日思夜想的北野大蛮泽。
从少主大帐走出来,迎面碰见端着水盆的侍女,二话不说,扬起一拳捶在侍女面盘上。
接着,空间极速扭曲,一眨眼又回到洞穴中。
“嘶——”
脚丫子没入冰凉的池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就知道,尤渊都知道布个阵守护灵源石,萧关逢心思缜密,怎么可能落后,还好没在岸上捞石头。”
云迟弯腰,“啪嚓”一下把灵源石从灵脉端掰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就是太笨,怎么都不知道换个阵法。”
这十八军府阵从前拦不住她,如今更拦不住。
“小花花,过来。”
“嗯嗯。”小花屁颠颠荡到池子上方。
云迟抬手招呼小花,指着那条较细的灵脉,“这条细些的灵脉赏给你了。”随后又指向另一侧,“粗的这条不许啃。”
云迟盯着已经抱住灵脉不撒手的红团子,“听懂了吗?”
小花很想回答主人,可惜嘴没空。
“饿死鬼投胎!”云迟爬上岸,一面擦干脚上的水渍,一面嫌弃的睨了眼大快朵颐的某刀灵。
……
经过四日磋磨,十二万主力大军死伤惨重,幸存者不足六成。余下的人,也被接踵而至的法阵和不时出来骚扰的黑巾蒙面人冲散。
混乱中,方牧生与凌剑宗弟子走散,沿途救下十几名峰海派弟子后,偶遇洛无情带领的队伍。
没过多久,又深陷阴煞旗阵。
阵中阴旗穿插斜飞,短短两炷香,已夺去一百多条性命。
大半个时辰后,才在七八位阵法师合力下找出阵门。
听完破阵之法,方牧生转身对洛无情和一名峰海派亲传弟子道:“我带十人攻击玄位将阴旗引到玄门,尊主、刘师兄,你们趁机攻破黄门。”
神经紧绷四五日不得放松,洛无情娇媚的脸上现出疲态,“还是我来吧。”
“虽然尊主修为高深,但所修功法至阴至柔,然晚辈乃金火双灵根剑修,至阳至刚,对付阴旗再好不过,尊主还是莫要与晚辈相争了。”
方牧生搬出的理由有理有据,洛无情只好作罢,专心投入到击破黄门的任务中。
很快,以身作饵的十一人只余下方牧生一个有生力量,而黄门仍旧坚固如初,眼看方牧生灵力即将消耗一空沦为旗下亡魂,阴煞锋利又诡谲飘忽的阴旗突然静止不动了。
方牧生等人还未反应过来,阴旗像暴雨般啪嗒嗒往下落。
令人闻风丧胆的阴煞旗阵——破了!
萧兰山大护法萧如乔第一时间得知数千阵法被破的消息,弯眉一挑,转过身,面向黑压压的旧部,高举长剑,声音又冷又厉,情绪激昂的高呼,“萧兰山圣宗和内族的子弟们,三千年了!”
“三千年来,敌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安享太平,而我们却要躲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里苟延残喘、痛苦哀嚎。我们做错了什么,要带上这该死的黑帛,像过街老鼠一样活着!”
“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又做错了什么,要被剥皮抽筋、挫骨扬灰,永镇黑白血碑之下!”
“而我们的宗主、家主、长老又做错了什么,要遭受生生世世的诅咒,生不得、死不得!”
“只因我们姓萧,想还人域一个公道、一个太平,就活该背负骂名,活该生活在地狱里,活该被人像牲口一样说杀就杀吗?”
“三千年了,今日,仇人再次站在我们面前,我们该不该杀?”
该!
“三千年了,今日,解救亲人朋友的唯一机会就在面前,我们该不该抓住?”
该!
该!该!该!
杀!杀!杀!
法阵迫停,很快,在法阵中伤亡惨重的主力大军与雾绞阵中的五千先锋部队汇合,在断念、茅九功、洛无情等人的带领下,朝着萧兰山秘地行去。
与前来迎战的萧兰山旧部,于距离秘地入口一千六百里处狭路相逢。
此处面朝大湖、背靠峻峰,一座极其巍峨的宫殿残垣矗立在峰顶,峰底是环山而建的巨大圆形广场,命名为兰合广场。
经年的风霜与蹉跎,原先恢弘大气的广场残破不堪,显得萧索寂寥。
在广场断石板的缝隙里,尚有三千年前那场屠杀留下的风化成乌黑的血渍。
萧兰山旧部着黑衣,个个黑巾掩面,只留下一双双仇恨猩红的眼睛盯着伐逆大军,而原本吵吵嚷嚷的伐逆大军,在龙精虎猛的敌人面前,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无论是伐逆大军,还是萧兰山旧部,个个手握命器,一动不动站成一尊尊雕像。
诡异的是,对垒双方,像是说好般,竟没有一人打破僵局。
他们都在等。
等待进攻命令。
然而,双方下达命令的人,还在高空中打得热火朝天。
“嘭!”
又一次全力出剑,冲击波落在群山中引起十级地震一样的地动山摇。
时境雪没有理会嘴角涓涓外冒的鲜血,目光冰冷的望向身受重伤的对手,“你有旧伤在身?”
“是又如何?”萧关逢将长歌剑杵在身前才堪堪稳住身体不至于摔到,“我若想杀你,十招之内必胜之。”
时境雪不觉得方才的战斗对方有对他留手,“狂悖之徒!”
“本尊从不趁人之危。”
说完,时境雪一拂衣袖,朝伐逆大军而去。
而留在高空的萧关逢,呕出两口淤血后,握紧的拳头把掌心都抓破了,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阴翳。
她终于来了,却是来取他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