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沈昭埋汰了一句。
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朱红木盒搁在书案上,又深深看了两眼奋笔疾书的萧小公子。
手臂一撩,化作一束白光匹练远去。
出得闲敛居外,瞧见两名凡仆还在一瓢瓢浇水,顺便打了个响指,念了两句法决。
可刚离开凌剑宗地界,掌心蓦地窜出一条银线。
银线入眉心,萧小公子的声音立时回荡在脑海,“先去无妄天海,将云迟接回来,再除莫无枯。还有,莫让我再看到陈景。”
翠凤和小铃跑到一边,用衣袖擦着满头雨水,望向被倾盆大雨冲刷得东倒西歪的小树苗,肉疼不已。
那可是姐妹俩两个多时辰的成果啊!
哪个撑饱了没事儿干皮痒痒欠抽的,投下如此大一团黑云,也不怕大雨冲了他的机缘。
我翠凤诅咒他,晋升历劫天不降雷,再诅咒他出门斗法常败不胜。
翠凤恨恨的想,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阿嚏!”急速飞行在云端的沈昭重重打了个喷嚏,“哪个混球骂老子。”
萧关逢描完一整本符字才停笔。
他规整好书案,拿起沈昭留下的木盒打开。
巴掌大木盒中,放着鹌鹑蛋大小一粒黑棕色圆球,淡淡药香味飘出木盒。
若仔细闻,还能从药香味中分辨出一些血腥气。
萧关逢捏起圆球,黑棕色圆球表面赫然盘踞着一条赤红蛊虫。
蛊虫镶嵌在圆球表面,像是一条蚯蚓埋在土层里缓慢的攀爬,长长的身子几乎将圆球三分之一表皮占据。
游动的蛊虫,看起来可怖又恶心。
这是一条同心蛊的母蛊。
同心蛊母蛊可孕育两条子蛊,将两条子蛊分别种在两个人心上。
中蛊之人,自此心心相印,不死不休。
若想解蛊,却也容易,只需将母蛊放在口中引出子蛊即可。
萧关逢捻起同心蛊母蛊,走向一盏开口朝上的法器灯,把母蛊毫不犹豫投了进去,而后点燃一张紫雷火符,也投入法器灯。
紫色火焰燃起,母蛊在火舌中扭动几下后,彻底化为飞灰。
母蛊死,子蛊逍遥,情根深种,不消不灭。
做完这一切,萧关逢敛了敛眉,转身步出房门。
……
邈远的深海。
一个硕大的透明泡泡,将一行人连人带舟包裹住,在雷霆漩涡拉扯下,不断滚向无妄天海的最深处。
云迟等人花了四五日才终于搞明白,裹挟着“鱼泡泡”疾驰的是一股巨大的狂浪漩涡,五六十米长的剑舟在漩涡中就如一粒尘埃般渺小。
狂浪漩涡虽是庞然巨物,却很是贴心周到。
剑舟躲在“鱼泡泡”里,感受不到半分颠簸,舟上众人不用敛息闭气,大可自由顺畅的呼吸,不燃烧灵石也不会打喷嚏。
漩涡会选择性暂停滚动,比如遇到了比舟还大的超级水母群,五颜六色的灯笼鱼,迁徙的万年老海龟,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海洋植物。
每每漩涡停止移动,便是舟上众人驻足观望海底风光之时。
狂浪漩涡就像一个介绍家乡特产的推销员,非得众人发出赞美的喟叹才会再次起航。
如此过了十来日,漩涡将他们卷到一处海底山坳后猝然瓦解。
山坳里寂静非常,且漆黑一片。
方牧生化神后期修为,神识查探范围足有千里之遥,在他神识探查下发现,千里之内,除了水和礁石,不见任何活物。
连根水草也未生!
素秋的眼睛可勘破幻境和伪装。
她环视一圈,同样一无所获,眼前景象皆为真实,无半分虚假掺在其中。
不知过去多久,包裹着剑舟的“鱼泡泡”突然亮了起来。
莹莹白光璀璨明亮,宛如一颗炽光太阳跌落深海。
以剑舟为圆点,方圆数百米亮如白昼。
突然——
水流流速急剧加快,于狂狼旋涡中也能保持平稳的“鱼泡泡”剧烈的摇晃起来,舟上众人掐诀念咒也无法维持身体平衡。
咚!
娇弱的素秋最先倒在剑舟上,接着又是咚咚几声,一行人一个不落悉数砸在舟板上,就连修为最高的方牧生也不例外。
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靠近。
一股无比强大的威压如山川海岳铺盖而来,非人力能抵挡。
云迟释放所有精神力全力反击,仍旧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难受不已,丹田里的水元丹不断震颤。
小花更是紧紧裹住水元丹瑟瑟发抖,张扬的火焰也跟着熄灭了一小半。
眼见素秋坚持不住噗噗喷了两口淤血,在方牧生提议下,众人神识集成一束,结成一个小小的结界,共同抵御那股强悍的威压。
“花莲……”陈景伏倒在舟板上,突然伸出手抓住云迟,“别怕!”
手腕被人莫名其妙握住,云迟扭过头不满的瞥了眼陈景,歘一下抽出手。
哪只眼睛瞧见她怕了?
一双眼睛正居高临下,如神明降临,姿态高傲的睥睨着白色光团。
好似正在寻找着什么。
“二姐,”云迟最先感受到那道探究的目光,她仰头望向高处,可惜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求助素秋得天独厚的眼睛,“头顶有东西。”
闻言,素秋胡真儿方牧生陈景同时抬头,朝高处看去。
“啊!”素秋甫一仰头便发出一声尖厉的惊叫。
眼睛好似被强光灼伤,阵阵刺痛袭来,眼前一片猩红,而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耳边除了素秋的惊叫,还同时响起好几声闷哼,云迟左右看了下,不禁吓了一大跳。
一行五人,除了她,皆是眼角淌出血泪,恐怖至极。
“你们……”云迟微微蹙眉,喃喃道。
“噗!”
“噗噗!”
“……”
连续几下噗噗喷血后,她成为唯一还保持清醒的人。
见状,云迟抽了抽嘴角,脑门冒出六个黑点:说好的保护我呢?
恐怖的威压撤去,头顶响起一道声音,“卑贱的蝼蚁,也妄图窥视神姿。”
这声音像是远山的钟声,又像轻轻敲击的木鱼声,更像是天外信徒吟唱的梵音。
悠远、空灵、神圣,男女莫辨。
没有了威压震慑,云迟站了起来,“你是谁?”
举目四望,方圆数百米清晰可见,可除了涓涓流动的水,再无其他东西。
更远处,便看不见了。
“小……迟?”声音又从四面八方响起,不太确定的唤了声,“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