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光影尚京·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章作者:沧魇
“抱歉,司徒先生最近琐事缠身,恕不能与阁下会面。”
笔挺的管家垂直利落地鞠下一躬,又行云流水地关上了大门。
“先生,我们是警察局的人,请您与司徒海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天遥跨出一步,双臂交叠立在门前。
管家拉开半边门,淡然的表情下藏着一丝不耐烦却慌张的神色:“司徒先生临走前吩咐我,他现在有理说不清,这几天不希望有任何人去打扰他。”
“我们是警察,如果凶手不是司徒海,我们自然会还他公道。请您正面回答。”
“先生只告诉我他现在在尚京郊区的一所庄园里休养。”
“感谢您的配合,打扰了。”
“尚京的郊区不大……”白筱思索着,拍了拍墨栩的背道,“墨栩,帮忙搜索一下尚京郊区的庄园有几座。”
“只有三座。沁熏与祥雅两座庄园在dc区的西北角,远嚣庄园在北城区的西北角。”
白筱从口袋中抽出一卷尚京市的地图,用手指圈了圈墨栩所说的两地:“尚京东边比较繁华,那里的山庄大多建在闹市区。如果真如那位管家所说,司徒海只是图个清静的话……”
“那就出发吧!”
……
烟灰的天空罩在远山之上,阴云将散,众人从地铁口探出头,冒着时时凉凉扎入眼睛的小雨,在鲜有人迹的石路上一闹就是好久好久。
停下脚步,威严的寂山便不知觉间耸立在天颜黑白四人面前。
颜黎蕊不知怎的咯咯笑了起来。不解间,白筱打量打量彼此满身不知是雨是汗的身子和湿漉漉拧作几柄的头发,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天遥擦擦额头,用手遮住下半张脸。
墨栩舒气,眼眸闪过一丝莫名的神情。
山路不算陡峭。拦在半路的枝丫盛放着叶的沁甜,露水滚入坑洼,苍翠的涟漪泛起。
天光与山岚曚昽作大片大片的金雾,扑在游人面庞,微润。
青苔的阴湿裹挟着愈发明朗的茶香,雨后泥土的芬芳混杂着阳光的暖融,一切气味就这样酝酿在山间,渐渐明晰,又慢慢清幽,慢慢模糊。
几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怕从高耸入云的美景中坠下来一般地,回过神来,便听见队里的墨栩轻语:“就在这里。”
转入突兀丛生的竹林,拨开浅浅升腾的绿烟,便看见一笔遒劲洒脱的大字,深深嵌入嵌满青苔的岩石中:
“页”。
众人不解,跟着墨栩走入茶园。
排排团团深绿的生机氤氲在清甜的视野中。太阳周边垂下缕缕灰边的云彩,望不到边际的茶田簇拥着苍白的天幕。
“你们又是什么人哪……?”
四人回头,浮现在眼前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瘦高的西装革履的身影。他的脸上皱纹不多,五官紧实而端正,微微凹陷的眼眶托着一对明亮而有犀利目光的、泛黄的眼球。
“您好,请问……”
“我就是司徒海。又是西沙的走狗?”司徒海微微皱眉,嘴角绷起而展唇,直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清风徐来,倒是刮得颜黎蕊流下一丝冷汗,向后一退,天遥轻鞠一躬,神色自若道:“很抱歉打扰了您难得的休憩,我们是游学探案组的成员,来这里确实是想……”
“可以了,请你们出去,慢走!”
“请……”
“不用再解释!你们果然和那群趾高气昂还敢污我清白的警察一样,不明事理!颠倒黑白!”
“但你凭什么就指认我们和你说的一样呢?”白筱的双眼中流转着勇气的光泽,她停顿片刻,从迟疑中缓过神来,轻轻拿开颜黎蕊劝解的手,“抱歉……但请您相信,如果我们真的没有诚意帮您解决问题的话,我们这样不远万里来到这,再爬上那么高的山干什么呢?”
“哎……也是我最近太暴躁,抱歉抱歉。”司徒海长叹一口气,偏头朝向缥缈的远山,眨了眨闪动着粼光的双眼,声音颤抖,“谋杀者根本就不是我司徒海,而是西沙……!他见利忘义、自食恶果……他死有余辜哇!”
几人一惊,若有所思。
……
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晦暗的早晨。司徒海从保镖手中接过邀请函,来到了宴会的大楼。
提前抵达的商贾无不身着西装,黑压压的一大团,全部被拦截在外。司徒海挤到贵宾通道,勉强地给门卫展示了自己的邀请函,走入电梯。
贵宾电梯装潢华而不实。顶棚除了吊灯外的所有空缺都镶满了俗气的钻石,地面与墙壁布满土色的金砖,惹人炫目,魅惑人心,使人作呕!
电梯门缓缓张开深渊的巨口,周边的服务生保持着四十五度的鞠躬,面挂早已僵硬了的笑容。
他们弯曲的脊梁上承载着多少个家庭的温饱?这么想着,自己还不是和其他商人一样把着国家经济的脉搏,大手一挥就能轻易改变无数人的生活?
司徒海摇摇头,继续向前迈去。
几个聚餐室内空无一人。司徒海观赏着四周的环境,不自觉便来到了目前禁止踏足的宴会大厅的门口。
只见一位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正对着侧边的窗口,晨光模糊了他的身影。那人犹豫片刻,戴上手套,从口袋揪出一颗深红色的水球轻轻捻破,对着手中酒杯一抹——还心虚地向四周张望了几下。
司徒海侧身,隐藏在门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门缝中窥探着。西沙背手,绕着桌子徘徊了一阵,便将酒杯落在桌边,片刻,杯口的深红也渐渐变得透明。
司徒海毕竟在商界雄踞了二十年,比这狠辣的排除异己的手段他见多了。西沙这个小毛头在搞什么大动作他可都心领神会。
到底又是哪位碰了他的蛋糕,能让他怕到这种地步——竟敢以这种被禁用多年的,让中毒者痛不欲生却能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去害死自己的同行?
“是司徒前辈啊,幸会幸会!”
西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司徒海来不及震惊,便转过头陪笑道:“嗨呀,你还用得着叫我前辈么,最近乘风破浪……可还自豪?”
西沙愣了片刻,豪气地笑了几声,拍拍司徒海的肩:“冲浪,总要借点波涛嘛!我呢,也就是发了一笔横财,心里不踏实,就开了场宴会,想着为我们国家的‘钱途’……~!”
“正是海底动荡猛烈才能在海面为各位冲浪高手掀起一丝波澜啊,西沙兄觉得呢?”
“海底的岩石到头来不过只是在分裂开彼此罢了——世界就这么大,总没有一块石头不愿意站在中央吧。我们倒能看着精彩的海浪,在沙滩边觥筹交错。多有意思!”西沙将大门一把拉开,赤金的阳光灼灼地刺在他眯成缝的眼与他狂妄的笑颜之上,“闹嘛,潜泳的人越多、探出水面的人越少我就越安心。”
“说得不错。你很有头脑——少了点灵魂。”
“我倒是有灵魂,缺了点头脑,让某些人抓住小尾巴啦。”
西沙降低音量,倾身。
司徒海长叹,抚髯,欲辩无言。
“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司徒兄,不同饮一杯烈酒吗?”
宾客便在此时一股地涌来。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