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案子对于冯辛眉来说,确实有点困难,但这个看上去威严、有头脑的刑部总捕头,总不至于也审不出来吧。
杨临抬眼看向范宣,可范宣闻言脸色也是一红,他走了过来,略带惭愧:“范某也遇到了问题。”
不是遇到问题,是你也怕吧?杨临心下嘲讽。
这时,范宣突然眼神一亮,诶,这不是杨临来了么?汪大人从吴瑜琛那里听到不少审案的事,夸得神乎其神,他与范宣交好,又把这事,告诉过范宣。
所以,范宣早就听说,杨临很会断案。
今天正好见识见识。
于是,他当即抱拳:“不如杨临兄弟也断一断?”
哈!
杨临明显误会了范宣,他心里冷笑:官场老狐狸,惯会甩锅。
他看向房顶,踮着脚,眼神绕了一个圈:“那范捕头,不妨先说说具体情况,看看在下能否帮得上忙。”
“还是让当事人说一说吧。”说到案子,范宣略正了正神色,有个缓冲的机会也好。
随后,他朝那个四十岁左右的管家道:“任管家,你来。”
衣服料子不算华贵,但穿着整齐,相貌周正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向杨临躬身:
“在下吏部郎中李疏钧家中管家,任少卿,见过镇妖使大人。”
杨临点头:“嗯。只管说案情。”
任管家道:“是,大人。事因我家老爷的老母亲身体患病,需要人参配药,都知道此间药材货真价实,一个时辰前,我便拿钱来买,可谁知道,他们也做这种偷梁换柱卖假药的勾当!等我回家才发现,给的竟然是干枯的树根!”
说罢,他把手中的纸包打开:“大人您看...”
一张很特殊的纸,包着药材。
杨临接过,看向那纸包里,果然不是人参,而是小树的干枯树根。
原来是买的人参,被换成了树根...
随后,杨临的目光被那张纸吸引住了...
任管家继续说道:
“若是平日,我家老爷也便不与他们置气,再拿钱去别家药店买就是了。”
“只是可怜我家老爷为老太太治病,花了不少银子,暂时也拿不出百两的现银,这才命我来此理论...”
这时,任管家越说越激动:
“可这季掌柜,仗着薛世子撑腰,有恃无恐,反诬是我们调换...”
这时,另一侧的季掌柜一拍桌子,随后骂声传来:“我百草阁一向都是凭着良心卖药!达官贵人周边百姓,无人不闻,无人不知。何曾有过欺诈,若有欺诈,谁还来此买药?!”
“分明就是你们自行调换,要花一份钱,赖我两份药!”
任管家扭头怒指:“我家老爷身正廉明,满朝当中谁人不知。岂是你这等奸商能够侮辱的?”
季掌柜阴阳怪气的冷笑反讽:“哼!我又不曾在朝为官。你老爷名声正不正,我不知道,但是穷酸一个,却是现实。”
“读书人脑子鬼的很,也就你们能想出这等让人羞耻的手段,讹诈我的药材!”
任管家脸色涨得通红:“奸商,休要诬我老爷名声!”
季掌柜鼻孔出气:“就算不是你家老爷,也保不齐是你自己途中换药,私自昧了我的好参,然后给你家老爷送了破树根!”
任管家已经怒不可遏:“我...我跟你拼了!”说罢他就要冲过去。
杨临冷喝:“都给我闭嘴!本座审案,岂容你们胡闹!”
季掌柜在自己主场,他气势昂扬,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任管家气不过,又要冲过去。
赵青一把抓住任管家,将他拽了回来:“大人让你等着!”
任管家扑通一声跪下:
“大人明察!那是给老太太治病的药,我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换成树根,我也是个书生,知道廉耻,换了治病的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啊。”
杨临冷喝一声:“季掌柜说的也没错,案子断清之前,你也有嫌疑。等着本座问你,你再回话!”
任管家嘿了一声,瘫坐在地。
杨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案发现场,目光再次回到手上的纸包上,然后问道:
“任管家,本座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家之后,这张纸没有乱动吧?”
任管家眼中充满悲愤的老泪:“只是打开过,发现里面是树根,因为要拿回来找他家退换,所以,几乎是原封不动的又包了回去。”
杨临听完,嘴角一勾,结合断罪之瞳的判断,他已经大致知道假药案的过程了真相了。
一手按刀,一手端着药包,杨临走向范宣,轻声问道:“抛开薛世子不说,此案是任管家贼喊捉贼,还是药店售假,范总捕头怎么看?”
杨临声音很低,是想看看这个范宣,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断不出案子,可以原谅。
但若是惧怕权贵,这等人不值得交,汪大人的人也不行。
而此时现场突然安静,门外的百姓也愣了,随后又开始议论纷纷。
“不对,一定是这个杨大人,发现了什么?在和刑部的捕头商量...”
“难道他们准备官官相护...”
“都给我闭嘴!”石洪砚冷喝一声,声音震得周围人耳膜一阵生疼,顿时人群安静了。
范宣看向那药包中的枯树根,神色冷静地端详,杨临干脆直接递给他:“范总捕头仔细看。”
范宣凝眉,我已经看过了,但出于仔细,他又看了半晌,最后将药包送还给杨临:“难道杨兄弟认为此案关键在这里?纸,树根?但是范某确实看不出端倪。”
杨临瞅了瞅范宣:“不知范捕头是惧怕薛世子而不敢说实话,还是真看不出来?”
范宣被杨临嘲讽,眼神冷冽了些许,但他改了口气:
“杨爵爷此言何意?范某也是陛下亲命刑部总捕头,官居三品。若真是药店售假,范某自然也不会砸了自己招牌,自当秉公论断!可我是真看不出来这包药有什么蹊跷。”
杨临点了点头,在范宣脸上扫了一眼:
嗯,有点正气,可以交。
只是不知道,范宣审案子断到什么程度了?审案手段怎么样?
随后他望着此刻胸口有些起伏的汉子道:“范捕头审出了什么,可否跟杨某说说。不管案子结果如何,杨某都请范捕头去最好的茶楼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