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之后,杨临反应了过来,立刻就火了。
窝草!
谁特么在这里写这四个字!这不是打我脸么?
这些礼部、工部的小差员,都是识字的,听杨临豪迈念完,初时惊讶,随后,都在捂嘴偷笑,这更让杨临火大了。
他立刻怒问:“谁写的!何人如此大胆!”
顾北泉脸色尴尬,赶忙躬身回禀:“额,爵爷,这...这不是...额,而是‘春池雅韵’四字。”
春池雅韵?
杨临愣住,细瞧了一下,虽然细看之下,确实是春池雅韵四个字,但他越瞧越怒。
那些个街头卖艺的书法混子也穿越了么?
这玩意放在这里,简直是碍眼!
伸手一巴掌拍了过去。
一掌过后,卧牛般大的巨石,咔咔咔龟裂,继而噗啦啦碎了一地。
嘶~~
一行差员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脊背发寒:这爵爷境界不低啊。
顾北泉低声道:“安定伯息怒,这石头值三千两。”
我靠!
你特么不早说,早说我徒手刮掉啊,以我五境武夫的实力,同样随手就能做到。
三千两,肉疼啊。
杨临咬着牙:“谁写的?!”这笔钱老子让他赔!
顾北泉想了一下:“工部造册上有记录。”
杨临取出工部造册,递给顾北泉:“给我找!”这混蛋必须找出来!
顾北泉翻了几页,眼神停在一行字上,神色突然一滞。
他找到了,但是不敢说。
“找到了?”
杨临瞅了一眼工部造册,上面密密麻麻的大小字,他看不明白,只在一行文字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刘、高、潮。
简直是,旧仇未了,此刻又添新怨。
杨临脑门子上的青筋立刻就暴起了,他大手指向那个名字,喝问顾北泉:“此贼写的?”
顾北泉和这个刘姓官员同属礼部,看得出来,这是惹到新爵爷了。
任谁在别人府上写个‘去他妈的’,别人也不会乐意。
这位十七八岁的小差官,并不希望自己参与这段恩怨,但白纸黑字又在这里,于是吞吞吐吐起来。
杨临一把抓过顾北泉,不给他否认的机会,直接问道:“此贼的字,为何出现在我的府中?”
看到杨临怒红的眼睛,顾北泉本能的有些惧怕:“安定伯息怒,容在下详说。”
杨临松开了他。
顾北泉整理了一下衣服,心里拿不准这位爵爷气性,但他心里有了决定:刘大人,你自求多福吧。谁叫你的字,容易让人认错。
“回禀爵爷,原亲王府的规制中,有些设计是超越了伯爵的礼制的,所以工部和礼部的大人们会来监督改造,拆撤掉一些超脱礼制的东西。刘大人身为礼部的给事中,对这种事也有监督之责。”
“他的一手草书和篆书在当今书法界颇具名望,兴许是一时兴起,留下了墨宝...”
杨临怒喝一声:“这算个屁的墨宝!简直是跑我家花园来屙了一泡屎!把我这里当公共厕所了吗!赶紧给我查,还有吗?”
顾北泉吓得赶紧低头翻起造册,速度之快,犹如清风乱翻书。
“额,回爵爷,还有一处,在外间主厅。”
“带我去找!”
不多久,杨临在一处主厅站定,抬眼看向挂在屋内正上方的长方形匾额,一副篆书大字,颇具古朴的风韵。
一共八个字:
“逮住蛤蟆,攥出屎来?”
这几个字挂在主厅正上,杨临早已经怒了,声音都有些轻颤!
刘、高、潮,你给我等着,我早晚给你打出屎来!
顾北泉顿时汗颜,低头流着冷汗:都说武夫没文化,成了爵爷也是一样。
但他现在最担心那位刘姓同僚。
这下完了呀,前有‘去他妈的’已经是挨打无疑,这一下,又来个‘逮住蛤蟆、攥出屎来’,更是粗鄙不堪,人家爵爷不生气才怪。
我得劝劝。
于是他低声提醒:“安...安定伯,那是‘前程似锦、继往开来’...有称颂和鼓励的意思。”
“我堂堂一个爵爷,要他一个贱官来称颂!”
杨临怒吼一声,隔空一掌拍去,气机将那匾额绞了个粉碎!
“还有吗?”杨临气问。
顾北泉不敢抬头:“没...没了。”
还好没了,不然得气死我。
写出这种破字,还能称得上是颇有名望,我也真服了大新国书法界。
看来这大新国,国运吞了儒家气运,诗文和书法都烂透了。
杨临转身,瞅了瞅屋外,夕阳已经落下。他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顾北泉几个人:
“府上也没开伙,就不招待了。几位辛苦,兄弟们自己去吃点好的吧。”
接过银子的几个小差官,笑着唱了一声“谢爵爷赏。”然后就和顾北泉躬身告退,笑着离去。
这爵爷虽然是粗鄙的武夫,但是这打赏真的多啊。
偌大的安定伯府,再次陷入空寂。
杨临长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迈步走出主厅,思量了一下。现在房子是有了,但是空空如也的房间还得添置家具,现如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还得要人,不得找上几十个家丁恶仆,丫鬟侍从啥的,我倒无所谓,我的爵爷夫人,不得伺候好喽...
关键采买布置家具也得有人啊。
还有城外的千亩田,抽空也得去看看...
不过,今晚住哪?
昨夜在司天监住的。
今天,肯定不去住镇妖司单身小宿舍了。
去镇北侯府呀。
快半个月没见了,心兰小媳妇和言若卿肯定得想我了,顺便明天把韵儿喊过来帮忙,有她在,我还费什么脑筋啊。
想罢,杨临嘴角勾了勾,向着大门走去。
大门口,杨临站定,身后是雄阔的大门,眼前是宽敞但行人不多的武安街,杨临深吸一口气,正要感受不断膨胀起来的胸怀时,突然就在大街上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庞。
为首一人,身穿五品官服,气定神闲,望着杨临。
一身浅红色的官服毫无褶皱,绣着李白曾写诗白嫖过的白鹇鸟(我若得此鸟,玩之坐碧山)。
他的身形挺拔,国字脸,高鼻梁,浓眉大眼,目光和善,不失儒雅中还有一种亲民的气质。
只不过此刻,眼中放着光芒,脸侧流淌下一滴清泪。
他的身旁是一个美妇人,身材成熟丰腴,风姿不输少女,一双眸子明亮如月,沉静中闪烁着些许晶莹。
两人的身后,是五个身穿干练服侍的护卫和一辆拉着行李的马车。
五个护卫单手按刀,气势雄阔,只不过,身材么,高矮胖瘦不一,年龄有老有小,但眼神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杨临的目光突然就变得深沉,在七个人的脸庞上滑落,不自觉眼角湿润。
“大哥!嫂嫂!”
“贤弟!”
“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