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句话,杨临看不出乔院监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乔院监并不想杀自己。
因为他在乔院监身上并没感受到任何一丝的杀气,生气到时候有。
那句不知所谓明明就是生气的一种表现。
否则镇妖司一个堂的二把手,怎么突然对一个陌生的犯人做出这样的训斥。
还有就是,乔院监这样的位置,绝不会亲自等待杨临这样的普通犯人。
难道就不是监督石洪砚是否按时到?
也不可能。
镇妖司的纪律如此严格,安排一个小兵监察,也绝不敢回去谎报,犯不着亲自出马。
通过心理学分析下来,杨临并不觉得自己这次蹲大牢有多大的危险。
终于安了心,不再那么忐忑。
但是院监大人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现在还猜不出。
镇妖司大牢。
杨临石洪砚带着杨临走进去,顿时一股阴冷潮湿带着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
暗暗的走道里,起初他认为应该到处是犯人的鬼哭狼嚎,个个喊着冤枉,然而事实是,寂静无比。
往里走去,一间间牢门口插着火把,里面的犯人安安静静的,竟然没有一个发出声响。
看出杨临的诧异,石洪砚小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有镇妖使进来,他们个个都应该扒着牢门喊冤?”
杨临皱了皱眉:“不是么?电视里都是这样的?”
石洪砚挠头:“电视?”
“额~我猜是那样的。”
石洪砚没再理会电视这是个什么鬼东西,他解释道:“镇妖司的大牢分两种,这里是关人的,还有一个地方,在镇妖司的最后面,是关押妖魔的,名为镇妖狱。”
“镇妖狱且不说,凡是进了这个大牢的人,同样没有一个是凡夫俗子。可以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身份高贵,而且没有一个是冤的。他们也不会喊,我们也不会听。”
杨临道:“镇妖司就没有错判过案?”
石洪砚道:“镇妖司断案的手段,你现在还不知道。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杨临点了点头,有司天监的炼器术士那么多的法器,留影石、妖血对比这样的高科技,断案确实更加精确。
但总有差错吧。
不过这个问题不是当下他该纠结的。
正说着,两人已经来到戊字号牢房。
石洪砚手掌在牢门口一按,精钢打造、胳膊粗细的栅栏牢门应声而开。
“咦?不用钥匙的吗?”
石洪砚笑道:“这牢门开关也是法器,为了防止狱卒私放犯人。每个牢门只有案子负责人员才能打开。你这案子,提审的负责人,自然是我和宋玉清。”
“所以只有我和宋玉清才能打开。案子结束之后,这牢门我也便打不开了。”
杨临明白,点点头。
“请进吧。”
“石兄客气了。”
“客气个毛,又不是请你回家做客。”
杨临调皮:“那你还用‘请’。”
这时,宋玉清也赶了过来,隔着牢房,看向杨临:
“我已经向刑部交付完了,汪大人对你这事,也甚觉遗憾,说你太过鲁莽,不该图一时之快,毁了自己的前途。”
“他还说要向镇妖司提交申请,把这案子移到刑部去审。但进了镇妖司的案子,是不可能再提出去的。”
杨临笑笑道:“多谢汪大人劳心。”随后他便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反而问道:“我记得院监大人说过,普天下的案子,只要镇妖司说管,就一定管得?”
宋玉清道:“的确如此。镇妖司直属陛下管辖,权力之大,不可想象。不止负责大案要案,任何一件案子,只要镇妖司要管,无人能拦。”
杨临点点头:“这个部门确实牛。”
他同样也在思考:
一个衙门的捕正越权,替刑部杀了该杀的钦犯,这事被镇妖司撞到,虽然应该管。
但是这种小事,也应该送到刑部啊,何必劳烦镇妖司院监大人亲自审理。
镇妖司只管大案啊。
这有蹊跷。
院监大人到底怎么想的?
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
不等杨临想完,宋玉清道:“不管怎么说,你进了镇妖司,在结案之前,就算谭彻知道了,也动不了你半根汗毛。”
听到这句话,杨临霎时间想通了一切。
心中有些窃喜。
顿时院监大人的形象,在他的心里不那么可怕了。
深夜。
镇妖司大牢里的杨临,正安安心心的睡着。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京兆西被伏,纪心兰差点遇害,芦苇荡大战水蛭王,斩杀谭俊,一路惊心动魄。
虽然最终落入镇妖司的牢狱,但杨临此刻却无比的踏实。
睡得也格外的香。
“啪啪啪!”
几声敲打牢门的声音,惊醒了杨临。
“没见过进了镇妖司大牢的人还睡得这么香的。”
杨临起身,抬眼看到石洪砚和宋玉清。
“是你们俩。”
石洪砚忧心忡忡:“院监大人提审。情况不太妙。”
杨临诧异:“我替刑部处决犯人,虽然有违律法,有点过分,总不至于不太妙吧。”
宋玉清欲言又止,只是叮嘱道:“问你啥,你就如是说。”
杨临道:“当然如实说,我这么正义的人,又不怕别人审。再说,这事是谭俊无法无天,我这好歹是替天行道,总不至于顶格处理吧。”
石洪砚打开了牢门:“跟我们走吧。”
出了大牢门口,到处可见火把,影影错错的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让人感觉十分压抑的审讯房。
石洪砚和宋玉清,在门外立定:“你自己进去吧。”
杨临问:“你们是相关人,不陪同审理?”
石洪砚眼神无奈,轻轻摇头,宋玉清再次嘱咐:“问啥说啥,如是说,多余的话别说。”
杨临轻快道:“明白。”随后走进了刑讯房。
刑讯室陈列简单,角落里摆出各种各样的刑具,中央是一张空荡荡的长条桌,长条桌的后面坐着三个人。
杨临看了看没有一个是熟人。
就连乔院监也没有来。
杨临走进去没两步,只听后面的大门哐当一声关了个严严实实。
也没在意,杨临抱着沉稳的心态,走向长条桌,当过小民警,又在京兆西干了这么久,熟知审案流程的他,对自己接下来的供词,准备的一清二楚。
甚至就连对方要问啥,他都了如指掌。
以至于,杨临此刻,看到对面三人凶神恶煞的表情,都不感觉那么害怕。
反倒有了一种好玩的心态。
自己审案子的时候,也是装成这种样子么?
过去审别人,现在被别人审,对于审案,我也是老油条了。
再说,我完全有把握为自己辩护,争取最低的处罚。
等杨临坐定,中间为首的一人,开口了。
那人鼻梁高挺,五官深刻,瞳孔颜色略浅,有一半的外族血统。
看得出来,镇妖司吸纳人才,真的是不拘一格啊。
“杨临,京兆西捕正。”
那人的声音浑厚,语气冰冷,分贝不高,却令人惧怕。
然而杨临并没有多少的惧意,他点点头:“正是。”
“我问你答,若是说谎,大刑伺候!”
“杨临自当言无不实。”
“你和谭俊有过节?”
杨临立刻心里暗笑,这不是在引导供词?
不让犯人主动说出杀人动机,而是从何谭俊有过节谈起,最后把杀人定义为‘仇杀’。
杀谭俊虽然有一点泄愤的因素,但自己决不能让对方把案子定性为这样。
那样,这案子的性子就变了,自己的罪就大了。
深谙审讯之道的杨临,心里暗暗得意:
看我如何狡辩,哦不,如何把这个案子的性质给掰扯成正义小捕快为国除奸、为民除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