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城之前的卷宗看了个彻彻底底。
再加上原主在镇北侯府接触到的那些上流社会的信息。
所有的内容在杨临汇总之后,让他对这桩案子有了自己的见解。
听杨临说思路错了,吴瑜琛和主簿顿时看向了他。
显然杨临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很高了,他说的话,不得不重视。
“贤弟,哪里错了?”
杨临问:“请问沈城为何要偷御扇?”
冯辛眉道:“换钱啊。这个沈城每次出手必是重宝!你没听说,他要金盆洗手。”
杨临道:“金盆洗手之前,干一票大的,御扇换的钱足够养自己后半生。所以他就偷了?”
冯辛眉道:“正是啊。”
杨临摇摇头:“错了。”
他向冯辛眉拱了拱手,然后向众人说道:“我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我仔细想了想。我发现,我们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什么意思?”
“御扇的确是重宝,但却不是一般的宝贝。”
杨临停了停:
“因为它,并不能换钱。”
“沈城一直偷值钱的东西,所以,我们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偷御扇是为了换钱。但事实上,不是。所以,埋伏钱庄和当铺没有用。”
顿时,吴瑜琛和周勤都是若有所思的低头沉思。
杨临继续说道:
“普通人都以为御扇是无价之宝。但是当今圣上健在,而且龙体正盛,郑荫说过,这种御扇就不是古董。”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东西不值钱,就只是一把扇子。而且一般的商人也不敢收。要是被发现私藏皇家御扇,可是杀头的罪过。这些,连镇北侯的下人都知道。沈城这种最会分辨价值的老江湖,不可能不知道。”
“而汪大人身边是有护卫的,他还冒着生命危险偷过来,既然换不了钱,一定是另有目的。”
说到这里,杨临拍了拍沈城的卷宗:
“沈城的案底这么多,还是杀人犯。这样的人想金盆洗手,不容易。”
“所以,偷御扇不是为了换钱,而是...换命。”
说到这里,吴瑜琛顿时额头冒了汗。
他也已经猜到方向了。
杨临继续说道:“换命的方法,就是找个靠山。这个靠山必须足够大。”
“现在很明显,”杨临看向吴主司:“这个靠山跟汪大人很有关系。”
说到这里,吴瑜琛也彻底明白了。
沈城偷了汪大人的御扇,送给一个大人物,作为投名状,获得保护。
而丢失御扇的罪过,可大可小。
小到没人去管。
但是一旦在皇帝面前借机煽风点火,就是藐视皇权的大罪。
所以这个大人物,必是可达天听之人,他可以拿御扇,威胁汪大人,或者做一笔大交易。
“这个大人物有可能是谁。沈城就有可能在哪里出现。”
一大颗冷汗从吴瑜琛额头滑落。
一个官场老狐狸,这个大人物有几个选项,他当然知道。
他们神仙打架,京城最基层的七品小官,卷进去就身不由己!
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
抓沈城,坏了那个大人物的好事,他很可能会被弄死。
不抓不管,御扇找不回,汪大人生气,迁怒于他,照样死。
这案,办不办都是死。
京兆西衙门特殊,就特殊在这里。
主司可以整天无所事事,衙役管不了无所谓。
死了百姓,也可以不用管,糊弄过去。
而且那些王侯府宅都有自己的卫队,整个市面上也算太平。
唯一就是那一尊一尊大佛小佛,一个都碰不得。
但即使你小心翼翼,也不知道哪天,正吃着火锅唱着歌,人,突然就没了。
水深就要抱大腿。
吴瑜琛缓缓瞅向杨临:“贤弟,还是去镇北侯府吧。”
杨临不说话。
吴瑜琛又看向冯辛眉。
冯辛眉上前一步抱个大拳:“大人,说吧,去哪家府里抓人!”
吴瑜琛无语扶额,偷偷和周勤主簿对视了一眼:
这个捕正能活到现在,不知道坑死多少上司了。
怪不得京兆府五个捕正,偏偏把他派过来。
合着正六品的京兆府尹许大人也怕他啊。
随后,吴瑜琛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哦,贤弟,你留下。”
房间里只剩了吴瑜琛和杨临。
吴主司国字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杨临想象的那样愁眉紧锁。
但也是很凝重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安静异常。
踱了几步之后,吴瑜琛看向杨临:
“贤弟。这件案子,你得给我点底气。”
杨临不解:
“办不办这件案子,全在大哥,要我给你底气,大哥这是何意?”
“贤弟若肯去镇北侯府,大哥我就敢办这件案子。沈城罪大恶极,不除此害,身为父母官,我寝食难安。”
杨临道:“如果我不去,大哥就不敢抓沈城了么?”
吴瑜琛反问:“贤弟,若是你身处大哥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气氛再次安静。
杨临不是不知道,这京城水深,毕业几年,社会的毒打特也经历过,虽然他的圆滑不及吴瑜琛,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有镇北侯府这条大腿,他不是不愿意抱。
而且世子夫人的大腿很美、很润,香软滑腻,洁白如玉,让他爱不释手。
啊~~
那晚真美妙。
虽然他还想去,但现在不敢啊。
而且他讨厌应酬、讨厌陪领导喝酒,讨厌人情世故,只想凭本事、本心做事。
原来是,现在还是。
许久之后,杨临抬头:“如果是我,不论这世间清与浊,我只做该做的事。大哥是个好官,起码不坑百姓钱粮,但大哥的事,还请大哥自行抉择。”
听完杨临的话,吴瑜琛诧异地愣了半晌。
他的脸色竟有些羞愧,喃喃道:“好官?呵呵呵,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看来我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上天不可欺。贤弟说得好,不论这世间清与浊,我只做该做的事。抓!”
随后,吴瑜琛向屋外喊道:“白安,取京兆西地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