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临坐下来的那一刻,皇后娘娘端起了茶壶,像长辈关爱晚辈一样,为杨临倒了一杯茶。
好在这个举动,让她一直在看着茶杯,没有注意到杨临石化般的表情。
听到倒茶哗哗的声音,杨临猛然惊醒。
他立刻躬身后退,借机遮盖自己表情失控的原因。
“臣怎敢劳皇后娘娘亲自倒茶?臣受宠若惊,臣,不胜惶恐!”
一杯茶倒完,皇后抬眼看向杨临,也才看到杨临一头的冷汗。
小恭子虽然站在门外,只能听,但是不敢看,其实他听都不想听。
他也没有注意到杨临的表情失控的一瞬间。
就算看了,隔着青纱帘幕,他也看不清楚。
但他看到杨临腾一下子向弹簧一样蹦了起来,又躬身回话。
他顿时也吓了一跳。
听明白杨临的话之后,他顿时也惊愕,皇后亲自给他倒茶?这太反常了。
而皇后也以为他真的是被自己亲自倒茶这个举动吓到了。
一个小小堂主,能得到皇后亲自倒茶,这个反应倒是合理,也便没有多想。
她淡然笑了笑:
“你是故人的爱徒,本宫见你如见他本人。不必拘谨。本宫有这么让人害怕吗?”
而帘内,杨临也很紧张,他闭口不答,只是躬身低头,一动不动。
他再也不敢坐了,甚至有一种赶紧离开的冲动。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顶天的大秘密。
足以让自己被玉景帝杀人灭口的大秘密。
因为那张画像是萧妃的画像。
灵牌上写着她的名字。
而萧妃的容貌,竟然和丁陈晨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两个人如此相像,鬼才相信,杨临恰好遇到这种巧合。
只有一个可能,萧妃是丁陈晨的生母。
关键不是这,而是丁陈晨的生父是陈大叔。
陈大叔是丁陈晨的生父也没什么。
而关键,丁陈晨的生母竟然是萧妃,皇帝的老婆。
这就很离谱!
离了大谱!
不过现在关于、陈大叔、丁陈晨、萧妃的一切疑问,顿时都解开了。
萧妃死在避难那一年,玉景帝跟镇北王去北境时,皇后有身孕,而萧妃没有。
结合皇后和萧妃在避祸的一年之内很有可能只见过陈大叔一个男人这一点,一推断就能确定一点....
陈大叔绿了玉景帝!
而且,陈大叔还和萧妃有了爱卿的结晶...好吧,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卿...
丁陈晨的生父一定是陈大叔,这一点早就毋庸置疑。
否则,陈大叔也不会耗尽镇妖司半数材料,为她炼制婴儿能服的天材地宝。
萧妃不管是难产,还是生下孩子后想不开,反正她是死了。
而丁陈晨生了下来,却不能留在京城。
陈大叔不得已将她远送江湖...
为了弥补自己的亏欠,陈大叔才耗费了半数材料,为她炼制天材地宝...
我可怜的四夫人,本该有锦衣玉食和幸福的童年...陈大叔如果身边有女儿陪着,这么多年也不至于生活如此孤寂...
哎...
不行,我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
对,皇后不知道我知道这么多...
玉景帝也不知道。
他现在还不会要杀我灭口。
我必须镇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刚才的反常反应,只不过是因为皇后亲自为我倒茶。
对。
镇定。
我什么都不知道。
镇定。
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发现了玉景帝的秘密,杨临,你现在是安全的。
记住这次的目的。
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我演技一向很好的,不会给任何人留下破绽。
但是...
杨临脑中已经乱了。
这不是心理素质行不行的问题,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这已经突破了杨临心理承受的最高阈值了。
突然之间找到丁陈晨的生母已经令他意外、惊讶。
但是突然发现,如果暴露的话,陈大叔会死,这一点,让杨临更为紧张。
见杨临仍旧躬身不动,皇后笑了笑:“你不光因为我给你倒茶而感到惶恐,更因为我知道我和你师父有故交之后,而感到为难。”
“你怕会因此而左右你断案,对不对?”
皇后果然没有看出来。
这让杨临镇定了不少。
皇后说完,随之正色缓缓道:“你怀疑,是我动了法器的手脚。但是本宫可以告诉你。本宫没有。跟你聊起你师父,确实是想拉拢你,因为本宫怕你会偏袒池妃。”
“池妃虽然是你的亲戚,但她和镇北侯能给你的,本宫能给你双倍。”
帘外小恭子,再次脸色一苦:皇后娘娘,您当着我的面拉拢主审官,这不好吧。
杨临没有抬头,不过他的头脑清明了许多。
师父的事,先放下。
这次来的目的才是重点。
皇后终于说出她的目的了,确实是拉拢。
见他没有说话,皇后示意杨临看看那张画像:“你可知道我为何在这里接见你。”
杨临再次瞅了瞅几乎和丁陈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萧妃,坚定地摇了摇头:“臣,不知。”
皇后望着画像缓缓说道:“这是本宫的好姐妹,萧妃,死于十七年前。也和你师父是至交故友。你可能不知道这件往事,但只要对你师父提起萧妃的名讳,自然就会知道,本宫说的不假。”
我特么...
小恭子快哭了...
还牵扯出萧妃了?
这是皇上的禁忌啊。
连魏公公都不敢提...
这尼玛,要死了要死了,他都快吓尿了。
好在皇后没有往深里提,皇上让我汇报经过的时候,我得好好斟酌用词。
帘内,皇后还在继续。
“身为故友的徒弟,你我本就有些渊源。本宫那太子钦儿,对你也很是喜欢。”
“本宫不强迫你偏向本宫,只要你不徇私,不要顾及和池妃的亲戚关系,秉公执法,本宫和太子就能保你在京城呼风唤雨,荣华富贵。”
“况且据本宫所知,你和池妃本是远到不能再远的族亲。我想安定伯是聪明人,该如何选择,应该自有分寸了吧。”
杨临终于彻底安定,然后开始吐槽,什么不要顾及亲戚关系,秉公执法。
这分明就是因为小恭子在外面能够听见,故意这么说的。
这里面的含义不用说明,是个人也能听得出来了:你就是想让我放弃池妃,站到你的队伍里来。
可杨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不对。
皇后这不仅仅是借“故友”的名义拉拢。
而是另有深意。
这是威胁陈大叔。
试想作为不知道内幕的正常人,出于好奇,回去之后,一定会向陈大叔确认皇后的话是否属实。
而一旦提到萧妃,陈大叔就会忌惮皇后。
萧妃和陈大叔的事,皇后一定知道。这是抓着陈大叔的把柄呢啊。
绿了皇上这事,要是被被皇后捅出去,陈大叔必死无疑,出于忌惮,陈大叔就会向皇后妥协,逼我,暗中干预我,也要站在皇后的阵营里。
皇后好心机啊。
也终于明白陈大叔一直阻拦我查案的原因了。
不光是为我着想,也是他自己心有忌惮。
陈大叔没有强势的压我,可能是他也很为难。如果不让我查,他知道我无法面对言若卿,而且我也还没查到皇后。
只不过他没想到,我不按套路出牌。
杨临脑中在思考,气氛一时沉默。
皇后自顾自喝了一口茶,他以为杨临此刻在做选择,倒也愿意给他时间思考。
然而杨临思考完这一切,心里有了决定。
自己来永寿宫的消息,陈大叔很快就会知道。
这样一来,这件案子陈大叔就是想拖,也拖不得了。
因为皇后不想拖。
陈大叔会因为忌惮,从而立刻站皇后的阵营,暗中插手,影响我断案。
最终,把案情做实是池妃的罪过。
言若卿都要受牵连。
啊。。。
这特么...
我如果按正常顺序审,很可能中了司空图的圈套。
但是,先来找皇后却又立刻牵扯出了陈大叔,还是审不了。
怎么是个这!
我了个大曹啊。
这案子...我就日了狗了!
杨临第一次有一种要摔东西的冲动,和想抽烟的冲动。
不行,今天必须从皇后这里得到答案。
趁陈大叔还没反应过来...
而且,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这案子皇后的嫌疑最大,只要皇后亲口承认是法器她动过手脚,这案子也就破。
只要她承认就行,我不用关心过程,也不关心还有谁经手。
这样依然可以帮助池妃洗脱罪名,而碰不到更深的隐秘。
对!
就这样。
就算是不折手段,也要逼皇后认罪!
于是杨临稍稍抬头,看向皇后。
“娘娘的心意臣明白。臣一定会秉公执法。但臣还是想问娘娘一个问题,只一个问题。”
皇后倒是没有生气,她定定地看向杨临:
“你还是不相信本宫,没有对法器动手脚?”
“也罢。本宫让你安心。不止一个问题,你所有的问题,本宫都配合你。甚至你可以拿出你们镇妖司刑具给本宫用刑。”
额...
这...这这这...
皇后这么有恃无恐的么?
不。
这是威胁,劝退!
试想皇后都这样说了,你还敢给她用刑?
听到这里,帘外的小恭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后这句话虽然很柔和,却把杨临堵死了。
你特么给皇后用刑,不想活了?
皇后都这样说了,如果不出所料,这场对话就应该再此结束了。
杨临应该告辞了。
这场谈话,让小恭子时刻都在提心吊胆,但终于没有爆出他不能知道的隐秘。
最终这个结果,他还能接受。
但是杨临接下来的话,让小恭子顿时屁股一紧。
杨临躬身道:
“臣不敢对皇后用刑。但是臣另有检验谎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