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只眼不敢当,老朽绝对不是两只眼。”断命老人抬手摘掉了墨镜,空洞的眼眶吓摊了竹叶红的侍女。
藏地活佛站起身,手不停地念动佛珠。有些不安的注视着眼前的老脸。
竹叶红小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再问你,凌宇是如何知道我为他生有一对子女的?”
“老施主……你是行踪不定的断命老人?”活佛一眼道出了无眼老头身份,他疑惑的道:“敢问施主的眼睛呢?我记得,九年前,与您偶遇的那次,五官完好无损,并开碗落了铜钱,卜了我至关重要的一卦。一年前,我听了你当年的劝告,提防心异者,守护了老肯布的肉身舍利,这才方能免掉一场劫难。本想感谢老施主的,只可惜不知您去向。没想到今天在此重逢,请接受我一拜。”
活佛当众行了一礼,唯有源于内心的感激才能这般真切。
“眼睛,用不到,索性挖了。”断命老人装了一手好逼并欣然接受拜礼,他点评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的佛气如此达到了精深的地步。”
“托您和灯神的福。”活佛道。
众人眼珠子掉了一地,藏地地位崇高的活佛,竟然在断命老人眼前跟个小弟般,满身佛性尽数收敛。一年前的肯布之争,竟然有断命老人的影子,这是让我和竹叶红大为出乎意料的!话说回来,九年前二人相遇,貌似有第三人存在,灯神?
恕我孤陋寡闻。
“你,究竟是什么人?”竹叶红满眼的狐疑。
断命老人捋动胡须笑道:“娃娃未来的师父。”
“哼,不伦不类的,全身没一个正常的地方,价值数十万的西装。三块钱的街摊电子表,没有眼睛的头颅,毫无亮点的跟班……”竹叶红微微摇头,她玩味的道:“这佩戴面具的男人,和毛头小子,是你的门下?”
竹叶红的眼神仿佛要把我看穿,难道识破了我真身?她紧皱眉头,若有所思又连连闭眼,我铁面覆盖的脸布满汗珠,所幸一分钟时,她低声道了句“好像”,便放弃了观察。
“算是。”
断命老人轻轻点头。他的眉宇一股威严,“藏地活佛,你可还执念于收老朽看中的徒儿?”
“唉……”活佛犹豫了片刻,他痛下决心的道:“取消纳贤大典,竹施主。贵子女确实跟着断命老人更有前途。”
我像第一次见断命老人般重新打量他,老家伙面子够大的,正经起来还挺吓人,哪有半点与D.i.e众人相处时的和颜悦色,简直犹如一柄无锋的重剑,压倒性的平掉竞争对手。
利弊并非绝对的,活佛的存在,不仅让我们没了压力,反而他的一句诚心评价,较于断命老人的空口白牙更有信任度。
事已至此,竹叶红只好顺水推舟,她对于连活佛都甘心推让的瞎眼老头产生了浓郁的好奇,“既然是凌宇的遗嘱,好吧,我给你们面子,不过你得拿露两手真本事瞧瞧,不然我宁肯孩子们碌碌无为,做山野村人。”
“那老朽就坦诚相待。”断命老人空洞的眼窝凝向藤椅前,“我精于化天卦术、推演天机、窥知命源等,至于算命、摸骨、观心、择墓之类的小能力,不提了。孩子们跟了我,待出师时,第一,重孝道,重礼数、重情义,金钱不缺;第二,享天命保护,宵小之辈、不可抗力难侵身;第三,提前窥知灾难,福荫全家!”
竹叶红心不在焉的道:“还有吗?”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断命老人狡诈的道。
竹叶红狠狠地敲打桌子,她厉声道:“我想你把死人复生,你行?”
“呜呜~~哇~~~哇!”
“哇啊……呜!!!”
卧房中,响起了两道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情绪,孩子们梦中惊醒,互相比谁哭的大!
冰冷的铁面下,我瞧向紧闭的房门,心中百感交集,特别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屋抱抱子女。
“暂停,宝宝们也许饿了,我先去喂奶。”竹叶红打了个手势,她扭头走向卧房,“星儿,泡茶给客人。”、“砰!”门紧紧地关系,将众人的视线拦截于门板。
“哦~~妈妈抱,不哭不哭。”竹叶红充满爱意的哄声钻入我耳朵。
孩子们的哭泣渐渐变小……
侍女星儿示意我们仨落座,分别倒了半满茶水。
“姐姐,你干嘛只倒半杯?”小钉子不解的道。
星儿耐心的解释说:“这是我们凤港村的半生茶,一杯低于或者高于半满,则失去独有的香味,沦为烂大街的茶味。”
“哦……”小钉子挠了挠头,他害羞道:“姐姐,能送我点不?想泡给师父喝。”
啪--!
断命老人抬起大巴掌,重重砸向徒弟脑盖,“欠打!”
“师父,您打我做什么?”小钉子委屈的泪眼朦胧。
断命老人气急败坏的道:“混账玩意,你不想要师弟师妹了?”
“想啊,可……这和我求些茶叶孝敬您有关系嘛。”不仅是小钉子,连我、活佛、星儿均觉得断命老人这举动有点神经病了!
“笨!”断命老人端起茶杯,他一口饮尽道:“茶是好茶,咱何必求来拿走?今天待为师成功收了徒,往后咱想喝的时候,随时来凤港村不就行?”
我懂了他的意思,现在决定权掌握在竹叶红手中,人家还没表态,如果打包带走凤港村的茶叶,这仿佛跟再也没机会来喝似得。虽然是小事,但显现的意义不好,何况老断的讲究极多,因为他的观念中,一些细节上的处理,将预示着结局。
聪明的小钉子一经提点便懂了师父打他的原因,眼泪倒流回眼眶,却也没心晴喝茶了,期待的看向卧房门。
过了有半小时,活佛起身恭敬的道:“断命老人,家不可一日无住,我收徒无望,心系拉萨,便先行告退了,麻烦您代我转告一声。”
“再等数小时一块呗?凌……哦不,铁面有车,送你到飞机场。”断命老人得意的道,差点口误暴露了我身份。
“好吧。”
活佛朝向我说:“多谢断命老人和铁面施主。佛法讲究平常心,今儿个我却……唉,心中发闷,先到院外晒些阳光。”
千里迢迢的充满希望而来,却败兴而归,如若看见我方成功,饶是心态再好也难免郁闷,我们没再劝,任由这位藏地活佛离开院子。
……
竹叶红拉开房门,胸襟微微缀了些泛白的奶渍,她稍显疲惫的道:“宝宝们终于睡着了。老家伙,继续方才的话题,死人复活,你行?”
“复活何人?”断命老人噙着笑意道。
竹叶红抿起嘴唇,她的指甲嵌入掌心,“凌宇。”巨协页技。
断命老人捋动胡须说:“不难,不难。”
“哦?那你倒复活个给我瞧瞧呗?”竹叶红满脸平静的神态,像极了暴风雨来袭前的宁静,我多少了解她心中所想:正常的人谁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对方显然把她当成了小孩子糊弄。
“如果,复活了,怎么办?”断命老人正儿八经的道。
竹叶红稍作思考,心知复活“凌宇”是不可能的,随口无所谓的答应好了,她冷笑道:“孩子,你抱走便是,一个月送回凤港村三天。”
“敢问令千金和令公子的名字,谁是大谁是小?”断命老人终于……问了一个我关心的问题!
竹叶红胸前小红蛇轻轻游动,道:“兄、凌子佩,妹、竹慕婉。”
这一刻,我僵直当场。
断命老人猛地抬起手,撕掉了我挂的薄铁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