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成这样，两校的野外实践活动也因此而草率的结束。
在那间军绿色大帐篷里，一盏暖黄色的灯泡悬在上空发着微弱的光亮。
姜书辞与甄莉莉、古语晴的家长面对面坐着。
“这不就是两个小孩之间的恶作剧，怎么还严重到开除学籍的地步了？”
甄莉莉的父亲甄大山脖子上戴着条拇指一般粗的大金链子，腋下夹着个黑色大皮包，皮鞋擦得锃亮，梳着个三七分的油头，鼻梁上还夹着一副墨镜，吊儿郎当的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抖着腿。
从一进门就给两位男老师分烟，嘴里一刻也没闲着。
古语晴的母亲苏莲香，穿着一件沾满污渍和霉点的围裙。
带着一身的油烟味，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着急忙慌的就收摊赶来。
她揪着古语晴的耳朵，扯着嗓子就是一通骂：“老娘那么辛苦赚钱供你上学，你就这样回报老娘！早知道你是这副德行，当时跟你爸离婚的时候，我要钱要房子，都比要你这个惹祸精强！”
古语晴这会儿没了往常欺负同学的那股嚣张跋扈，她耸着脑袋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姜书辞双眉拧着，静静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
她不禁怀疑自己所在的地方到底是老师专用帐篷还是吵闹的菜市场。
“两位家长，你们稍微安静一点，别影响其他同学休息。”
有学生的动作极快，录了篝火晚会全程的视频，匿名向教育局把朱桦给举报了。
一个小时前，朱桦接到电话，已经被请去接受调查。
赵光弼作为东陵一中的教导处主任，只好协助甄莉莉的班主任一起处理善后。
这么晚了，明天他们东陵的学生还要赶飞机，这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老师，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非得这么着急连夜把我们叫来。”
甄大山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烟吸了两口，满脸的不耐烦，那口气狂得好像耽误他赚几百万似的。
“就是，周末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我今晚这摊位费都还没挣回来。”
苏莲香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两位家长，这么晚把你们请来，自然是为了及时解决问题，有什么事情，比你们自己孩子的前途更重要？”
赵光弼坐在双方家长中间的位置，他的两根手指弯曲在桌面叩了叩，脸色立即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了，你看看这位小姑娘的家长呢？半天都还没来呢。”
甄大山弹了一下烟灰，又继续道：“我看不如就按照我刚才说的，给这个小姑娘五万块钱，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你拿着钱，我女儿也还能继续念完高中，你觉得怎么样？”
他说的云淡风轻，再往下说下去，是不是就要说甄莉莉是年纪小，不懂事了？
姜书辞闻言，嘴角弯起一抹嘲弄。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什么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就是什么样。
她单手托腮，冷眼看向坐在对面身材魁梧的男人。
她的声音清冷：“叔叔，您这息事宁人的方式这么直接吗？你女儿在学校做了多少‘好事’，你知道吗？”
“小姑娘，我现在能用钱跟你解决问题的时候，还希望你识趣些，你说我女儿在学校霸凌同学，证据呢？”
“没有证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这是在造谣呢？”
甄莉莉有父亲撑腰，瞬间底气就足了。
她一脸得意的望向姜书辞，轻蔑一笑：“姜书辞，五万块钱对你这种普通家庭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应该够你们家半年的花销了吧！”
“是吗？”
姜书辞一声冷笑，一时间对这两父女的态度竟无言以对。
“甄先生，作为校方，我们是诚心请您来解决问题的，您要是这种态度，我们只能对甄莉莉同学采取强制退学处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三中老师，实在是看不下去。
作为家长，非但没有为自己孩子犯的错而感到羞愧。
反而还当着孩子的面拿钱砸人了事，完全没有把在场的老师放在眼里。
“这位老师，我也是诚心想要得到这位小姑娘对我们家莉莉的谅解，莉莉还未成年，高中就让她退学，她以后的人生不就毁了吗？”
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反正，只要学校不开除甄莉莉，他花点钱就能把事情摆平，也无所谓。
“甄先生，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我们应该......”
老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甄莉莉的父亲抬手示意打断。
“好了老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些长篇大论的就不用再说了，道理大家都懂。”
“这位小姑娘张口闭口地说我女儿是发帖诋毁污蔑她的人，可以，我刚好也带了律师过来，只要她能拿出证据，我们就认！”
甄莉莉这下又坐不住了，她扯了扯甄大山的衣角，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别管，有爸爸在。”
这句话就像一颗定心丸，他让甄莉莉把心放回肚子里。
古语晴把手藏在桌子底下，紧张的搓着，她心里也在犯嘀咕。
她们家请不动律师，万一姜书辞真的拿出证据，她该怎么办？
她妈妈一定会打死她的。
想着想着，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开始哆嗦起来，连带着桌子都跟着轻微摇晃。
“古语晴，你在害怕？”
姜书辞眼尖，她一眼就看出古语晴神色慌张，眼睛左看右看，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
“没，没有，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能怕，怕什么。”
古语晴不停地抠着倒刺，说话结结巴巴的。
“你哆嗦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被学校开除，你就干脆趁早找个人嫁了，减轻我的负担！”
苏莲香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用力戳了两下她的头，古语晴的身子跟着晃了几晃。
“我看你也根本没有证据，不如这五万块钱，你就收下，这事就算了了，行不行？”
“不行！”
姜书辞态度坚决，虽然手里有份录音，可是那根本就跟帖子的事情毫不相关，她就算知道甄莉莉就是那个发帖人，也没用。
“那我只好请我的律师来跟你谈了。”
说完，甄大山朝着帐篷外拍了拍手，立即就有一个戴着眼镜，提着公文包的男人走了进来。
甄莉莉满脸得意，朝姜书辞竖起大拇指后又缓缓九十度向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姜书辞沉着脸，指尖敲击着桌面，抿着唇没有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