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刃眼神冰冷地看着鞋子里的那张纸条,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用两指将那纸条给夹了起来。
纸条写有字,寥寥几个字。
白水镇北。
哦?冰刃挑挑眉,将那纸条在指间转了个圈,松开两指时,只见那张纸条碎成了屑,正从他指间缓缓往下落。
啧啧啧,这是仇家找上门哪?威胁他啊?
拿那只弱鸡来威胁他?他有过这种这么蠢的仇家?
这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有这么蠢的仇家,简直就是大大贬低了他冰刃的身份。
冰刃捏碎纸条后,将手上拿着的只灰扑扑的鞋子扔到了一旁,拍了拍手,走了。
那只鞋子被扔到地上,被走过的人踩了一脚,再被人踢到一边儿,本身还很是崭新的鞋子,这会儿就沾满了尘泥,上边还沾着鞋印,孤零零地被丢弃在这闹市上,显得十分可怜。
冰刃又回了方才他去过的那家客栈,还是见到了那小二哥在门外使劲吆喝,进了客栈后还是说了同样的话,小二哥还是一脸紧张忐忑地给他上了同样的菜,当然,这一次小二哥没有忘记把酒给他捧上来。
不过这一回,小二哥敢多说句话了,他十分为冰刃的荷包心疼道:“客官啊,您刚刚离开的时候就应该告诉小的您还回来的,这样的话,小的就把你那几盘菜给您留着,这样你就可以少花一份钱了啊。”
“好像挺有道理。”然冰刃这一回不是抬手就是撕鸡腿鸭腿的,而是捧起了酒坛,将一粒碎银扔给了小二哥,十分嫌弃道,“边儿去边儿去,老子没叫你不准过来,否则把你的脑袋拿过来。”
下一瞬,冰刃桌边立刻不见了那小二哥的身影。
冰刃大口地喝了一口酒,用筷子扎起了一块鱼肉塞到了嘴里,边吃边喝,他吃着喝着,只见他的脸色愈来愈黑,眼神愈来愈沉。
就在店小二乐呵呵地吆喝到三位客人正将其招呼进厅堂里来的时候,冰刃忽地掀翻了他面前的桌子,说上的菜盘碎了一地,盘子里的菜也撒了一地,酒坛也被他扔到了地上,坛子碎成了数片,酒水湿了地板。
他的手中,正拿着他的冰刃剑。
一时间,这客栈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吓住了,目光不约而同地聚在他身上,下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拔腿就逃也似的往外跑,让店小二和老板娘拦都拦不住,便是那三名刚进来的客人也不例外。
本是好生意的客栈,顷刻间变得静悄悄的,小二哥和老板娘站在门边,正要说什么时,只见冰刃缓缓转过头,看着他们俩,那眼神,冰冷得可怕和之前的他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吓得小二哥和那老板娘害怕得险些抱到了一起。
“客客客官,您您您……”店小二看着冰刃正朝他们缓缓走来,吓得牙齿都在打颤,想跑也不敢跑,连话都没法说的完整。
然冰刃却是瞧也不瞧他们一眼,更不会去管他们是惊还是怕,只是眼神冰冷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跨出了门槛,离开了。
冰刃是离开了,可小二哥和老板娘却吓傻了,直至冰刃离开得好一会儿,他俩还是定在那儿一动不敢动,小二哥浑身打颤,两腿抖得像筛糠一样,害怕得就差没尿出来了。
还是老板娘先回过了神,一巴掌招呼在店小二的后脑勺上,怒骂道:“你这个作死的玩意!瞧瞧你招呼到的是什么客人!想毁了老娘的店不成!?”
“我错了!老板娘!”小二哥抱着脑袋,频频道歉。
老板娘又是一巴掌招呼下,“幸好他给的银子足,否则老娘打死你!还不快滚去收拾!?”
“是是是!我这就去收拾!”
“哎哟哟,这到底是哪儿来的祖宗哟,吓死老娘了哟。”店小二去收拾冰刃制造出的残局了,老板娘则是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门外看看,收回头后边拍着心房边自言自语道,“还从没见过这种说变脸就变脸的男人啊,居然这么可怕,不行不行,得赶紧烧柱香,祈求他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了。”
冰刃出了客栈,看一眼街道两旁正在收拾摊子的小贩,只一个随意的眼神,也吓得正对上他视线的小贩缩了脖子。
冰刃的脚步,是往白水镇北的方向去。
冰刃并不打算管那个与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姑娘,他这一趟去赴约,只是因为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嫌命长的小子居然使出这么龌龊的手段来报复他。
他想看看哪个江湖人士这么给江湖人丢脸,他冰刃去做件好事,给江湖除去个废物。
嗯,他的冰刃好像也挺久没有饮到鲜血了,这种废物来得正是时候。
至于那只弱鸡,是死还是活,和他都没有关系。
然,冰刃心下虽是这么想,然他的眼神自离开客栈后都一直冷冰冰的,好似化作了一把利刃,随时都能割取人命一般。
这与寻日里的他不一样,寻日里,不管是去收人头还是去赴不知生死的约,他都是笑眯眯的去,一副没心没肺根本就不怕他这条命或许也会被别人收去一样。
不管是面对仇家还是渣滓,冰刃一直都是笑着的,他的面上鲜少会出现这样冷得让人根本不敢靠近的神色,他几乎不会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表现在面上。
这一次,他以为他也如以往一样笑着,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有冷厉。
白水镇北,一片废弃的低矮房子前,穿着深蓝色男子短褐的弱鸡姑娘正被麻绳紧紧勒着上身,她的脖子上驾着一柄玩刀,那锋利的剑刃紧贴着她的脖子,已在她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口子,血水正极为缓慢的从那细细的血口子往外淌。
拿着弯刀的,是一名胡子有些拉杂的二十五六岁左右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粉色的锦袍,只是不知为何,那锦袍颇为脏污,而且有多处划烂,说是锦袍是夸赞,说是破衣比较贴切。
男人长着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倒颇为英俊,但他此时的脸色很不好,青灰青灰的,下眼睑上积着浓浓的青黑,眼眶有些往下凹陷,看起来像是已经许久没能好好休息过似的,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落魄。
而这个狼狈的男人,有着一张英俊的脸,此时面上却尽是阴毒,将手中的弯刀抓得紧紧的,一直紧盯着镇子的方向看。
只见他面上的神情愈来愈不耐烦,忽而他转过头看着弱鸡姑娘,用力抓着她的头发往后扯,愤怒地吼道:“他为什么还不来!?难道他不想救你的命!?”
“我说了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他不会来救我的,你抓了我,也是白抓。”姑娘的头发被男人这么用力往后一扯,疼得她拧起了眉心,心中虽然害怕,却还是冷静地回了男人的话。
她不知道这个突然将她抓起来的男人是谁,但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得知,他好像对那个帮了她的大侠恨之入骨。
她起初以为是家里的人或者是那边的人抓她来了,若她的结果都是被抓,她宁愿被这个阴毒的男人抓住,被他杀了总比被抓回去嫁给她不想嫁的人好。
这么想着,弱鸡姑娘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怕死,虽然不能说完全不害怕,但好歹不会怕得浑身颤抖方寸大乱什么的,她还能冷静地思考,冷静地回答这个男人的问题。
“想骗我!?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男人将弱鸡姑娘的头发往后扯得更用力了,语气听起来也更暴怒了,“没有关系他会带着你!?没有关系他会给你找大夫!?你以为冰刃是什么好人!?他一个杀人眨眼的杀手,若你和他没有关系,他会这么照顾着你!?”
“相反,你是他的女人也不一定!”说到这一句,男人面上的神情更阴毒了,“呵呵,他绝对没有想到吧,我居然抓得到他的女人,我要让他自己乖乖跪下来把脑袋送上来给我!这才不枉我足足查找了他整整两年。”
“哦,你居然找了大侠找了整整两年啊。”姑娘听了男人愤怒到恨不得杀了冰刃的话,头疼虽剧烈疼痛着,却还是用冷静不怕死的口吻接话道,“原来你这么蠢啊。”
“你说什么!?”男人没想到弱鸡姑娘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地接他的话,很是震惊,“你敢骂我蠢!?”
“我说的是事实啊,你看,大侠那么大个人,你居然找了两年才找得到,不是蠢还是什么呢?”弱鸡姑娘舒了眉心,她的头皮很疼,身子也被麻绳勒得很疼,脚上的伤好像更严重了,疼得锥心,可她面上却不见丝毫的痛楚之色,若非她面色惨白,只怕没人看得出她正在忍受着剧痛,只听她还在不怕死地接着道,“而且你好像对大侠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大侠千刀万剐,可是你没有本事,你不是大侠的对手,所以你就想了这么卑鄙的手段,抓了我来威胁大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大侠。”
“可是你还是蠢了想错了也抓错了人。”说到这儿,弱鸡姑娘替男人叹了一口气,“我说到句句是实话,你偏不信,偏要带着我跑这一趟。”
“你敢再说一句试试!?”男人似乎被弱鸡姑娘的话刺激到了,一时竟忘了她是他的人质,将手中的弯刀往她的脖子更逼近一分,也将她的头发扯得令她的头往后仰得几乎九十度,怒吼道,“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先杀了你!?”
刀锋将弱鸡姑娘脖子上的细细血口子切得更深了,姑娘闭了嘴不再说话,因为若是还说话的话那刀锋会将她的脖子割得更深,她还不想死这么快,虽然早晚都是要死,但是能多活一会儿还是好的,尽管她不知道多活这一会儿于她而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就在弱鸡姑娘以为她必死无疑时,她感觉到那正慢慢将她的喉咙割开的弯刀没有再继续深入,反是慢慢退了出来。
正当弱鸡姑娘疑惑这被她惹怒了的男人为何护突然大发慈悲稍稍往回收了刀的时候,只听得那男人在她耳旁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用力摇晃着她的头发边笑道:“哈哈哈哈——老子说过,想骗老子,门儿都没有!”
弱鸡姑娘惊愣住,努力地将自己被用力往后拉扯着的脑袋慢慢朝前低,这就使得头皮处钻到心里来的撕痛更强烈了。
很疼,疼得她想掉泪,可是她不能,她便紧紧咬了下唇,努力朝前方看。
日头正在西沉,日晖金黄,极为耀眼。
就在这耀眼的光线中,她瞧见了有一人正朝她所在的这个方向缓缓走来,穿着暗红色的短褐,右手里执着一把剑,隔得远,又逆着光,她瞧不清来人的面容。
但她知道那是谁。
姑娘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涩,眼眶滚烫得有些厉害,本就看不清的人,现下视线更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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