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街依旧热闹,不过是相较于小寒前庙会开始的那夜那般热闹罢了,行人却也依旧熙攘,皆是来自南碧城之外的百姓居多。
冬暖故与司季夏虽然对庙会都没有什么兴致,但是与对方在一起,感觉却又是不一样的,那是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明明是已经逛过了一次的地方,此时冬暖故与司季夏并肩而来,竟有一种新鲜的感觉,明明是从来没有凑过这种热闹有些不自然的司季夏,此时与冬暖故在一起,他竟觉得热闹其实没什么不好,有阿暖在他身边,他似乎连置身于热闹中惯有的紧张都淡了许多许多。
许是察觉到了司季夏的不自在,冬暖故抬起手,握住了司季夏的左手,司季夏的手蓦地轻轻一颤,转头看冬暖故,只见冬暖故朝他微微一笑,司季夏柔了柔眉眼,轻轻一转手,回握了冬暖故的手。
虽说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双手交握有失体统,然冬暖故与司季夏挨得极近,且路上行人熙攘,目光皆是落在路旁的摊面上的多,便也无人发现他们宽大的斗篷下,两只手正轻握在一起。
夜里寒风更显冷,却有一股温暖从两人轻贴的掌心中溢出,朝他们的心房蔓延。
路旁的红灯笼随风而摇,从红色灯罩漏出的光红暖红暖的,似乎将寒风都染暖了。
庙会期间,兴平街上除了摆卖各式玩意儿外,还有临时搭建起的小吃摊子,或卖糖水的,或卖面条的等等,蒸腾的白色水气将昏黄的灯火映得朦胧,也罩得那在灶台后忙碌的人影隐隐绰绰。
冬暖故与司季夏携手走在这些摊子铺面间,摊子主人家或吆喝或请他们来落座,冬暖故觉得有兴致的,便会稍稍停下瞧上一瞧,若是没有兴致的,便朝热情的主人家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了。
“平安想吃什么?”前世的冬暖故虽然可以说是高高在上,然她所经历过的曾经使得她对吃穿用度并不如何挑剔,吃的山珍海味可谓数不胜数,然她对吃之一事却很是随意,只要不是缺油少盐她都咽下,是以来到这个世界不管是在芜院还是在寂药,吃着最最寻常的东西,她都没有绝对有何不妥,也从未回味过前世吃过的珍馐美味,若是真要论吃的,她喜欢的,也不过是寻常的家常菜而已,因为她没有家。
是司季夏让她尝到了家的味道。
冬暖故看着路旁小摊上正呼噜噜大口吃着一碗热腾腾的刀削面的大汉,明明不过是一碗很寻常的刀削面而已,在大汉面前嘴前,那一大碗面条显得异常的美味。
“随阿暖就好。”司季夏见着冬暖故看向路旁大汉面前的大碗面条,便也看了那碗面条一眼,他们这两道视线有些明显,使得那大汉吸溜了一大口面条的同时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们,司季夏有些尴尬,欲走,忽想到冬暖故或许想要在这家摊子吃面条,便没有移动脚步,于是便看到那大汉将正吸溜到一半的面条一口气全吸到嘴里,而后像看贼似的看着他们,将面前的碗一捧,转了个身,将宽大的背对着他们,好似在提防着他们会抢了他的面条一般。
司季夏一怔,尴尬到了极点。
冬暖故看着司季夏的神情,忍着笑拉着他走了。
司季夏跟着冬暖故走了,离开了那面摊后冬暖故才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笑司季夏道:“平安觉得方才那大汉心里在想什么?”
司季夏还处在方才的尴尬中,他一直以来虽然过得穷困,却也只有年幼不知事随爹娘下山时会盯着别人碗里的吃食看,倒不想到了这弱冠之年竟还会去看别人碗里的吃食,虽不是垂涎,倒着实令他觉得尴尬。
司季夏没有回答冬暖故的问题,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我觉得那大汉肯定在想,看着夫妻俩穿得还挺像人样,居然还盯着别人碗里的面条看,简直就是太不上道了!”想到方才那大汉看司季夏的眼神再到他抱着碗转身的动作,冬暖故还是忍不住要笑,“我的相公虽然穷困,却也不至于给不起娘子吃一碗面条,才不稀得他那一大碗面,你说是不是,平安?”
冬暖故笑吟吟的,抓着司季夏的手轻轻往前一甩,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便在他们贴近的身子间荡开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的眉眼笑得弯弯的,她耳上坠着的茶梅木雕耳坠子在她双颊边一晃一晃,她嘴角的笑似乎都要把那两朵木色的茶梅点上色彩,似乎此刻她的心情,很好很好。
此时的冬暖故在司季夏眼里,笑吟吟的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然她盘起的长发却显示着她已是人妇,他的妻子。
司季夏与冬暖故一起,他们之间鲜少玩笑,冬暖故安静,司季夏更是个正经性子,现在冬暖故忽然笑吟吟的一口一个“相公娘子”,司季夏有些回不过神。
谁知冬暖故却还非让他回答不可了,轻轻撞了撞他道:“是不是,嗯?”
“是。”司季夏回过神,顺着她的话就答了个是。
“是什么?”冬暖故盯着他看,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司季夏又愣了愣,将冬暖故方才的话斟酌了少顷后才道,“是我给阿暖也买上一碗面条。”
这下换冬暖故怔了怔,很是诧异地看着司季夏,再眨了一眨眼,然后将他的手抓得紧了一分,忽而笑得露出了白净的贝齿,“傻木头,我才不吃面条!”
“……那……阿暖要吃什么?”司季夏被冬暖故这开心的笑容弄到呼吸一滞。
“……”冬暖故微微瞪了司季夏一眼,这傻木头是怎么捡话里重点的!
冬暖故的沉默让司季夏有些紧张,将她的手抓的得紧了紧,“阿暖?”
冬暖故没有理会司季夏,只是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走出了十来步后,冬暖故停下了脚步,而后将司季夏的手轻轻捏了捏,“吃饺子如何?”
冬暖故停下脚步的地方旁,是一家饺子摊。
因为摊在比较小,又因摊子位于比较角落的地方,并且连幡子都没有挂,是以摊子较前边的茶铺面铺来说冷清了许多,只有两名贩子模样的中年男子各坐着一张桌子正埋头夹着饺子吃,想来是附近摆卖货物的小贩,还有一名三十五岁左右皮肤黝黑身材中等的男人在一张撒着白面的长案后只顾低头擀着面皮。
司季夏看了小小的摊子一眼,便跟着冬暖故走了进去。
摊子小到只摆了三张方桌,其中前边的两张被那两名中年男子占了去,冬暖故与司季夏便只能坐到最里边的一张。
桌子有些小也有些矮,司季夏身子高,一坐下去便显得桌子更小更矮了,桌子凳子的色泽很是老旧,不难看出是用了很多年的桌凳,然虽然老旧却是干干净净的,就像这个摊子虽然小,但却是打扫得很是干净,除了有明显的柴烟味外,并未有油腻腻的让人难以落座的感觉。
因为摊子小人又少的缘故,店家只顾着擀面皮,并未发现摊子上来了新客人,司季夏看着那店家自己一人擀面皮又要顾着去看蒸笼里的饺子,还要给灶膛里添柴禾很是忙碌,便没有急着打扰他,直到前边一桌的客人吃完了要付账,店家转过身来收铜子,这才看到不知何时已经坐到摊子里来的司季夏和冬暖故,忙道歉道:“十分抱歉十分抱歉,刚才一直在忙没有注意到二位,十分抱歉!”
男子面色十分惭愧,因长年在阳光下劳作而显得黝黑的脸色有着深深的歉意,频频向司季夏与冬暖故低头道歉,他这般倒是让司季夏有些过意不去,忙道:“这位大哥不用道歉,这并非大哥之过,只是方才看着阿哥一人很是忙碌不便打扰,我二人稍坐坐也无妨,大哥不用介怀。”
男子听着司季夏很是和气,这才显得没那么愧疚,不过他看着司季夏和冬暖故的容貌及着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来他这种小摊子吃东西的人,可客已经到了门前,哪还有请出去的道理,是以男子非但没有松口气,反是更紧张了,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二位……可是要吃饺子?”
冬暖故看着店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那店家这儿除了饺子还有什么?”
“只,只有蒸饺子。”男子忙答。
“既然如此,店家觉得我们不吃饺子还能吃什么?”
“……”男子被冬暖故问红了脸,在不甚明亮的豆油灯火中,他黝黑的脸膛显得更黑了。
司季夏见着男子被冬暖故笑问得尴尬,不由道:“大哥不必紧张,我二人并非什么富贵之人,大哥无需特意招待,内子方才的话只是玩笑,还望大哥莫见怪。”
司季夏的和气让男子终于少了些紧张,脸上多出了一记憨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平日里我都是只管擀面皮包饺子的,招呼客人都是我那婆娘来,只是婆娘刚回家看娃子去了,所以我一人有些忙不过来,啊,我多话了,二位想要吃什么馅儿的饺子?甜的还是咸的?”
“甜咸各来一笼,要店家最拿手的那个馅儿。”冬暖故看了一眼长案上被擀得薄薄的饺子皮,微微一笑。
“好嘞!马上来!”看着客人和气,男子呵呵一笑,转身拿饺子去了。
当盛在小蒸笼里的饺子被男子送到桌上来的时候,看着那半透明的水晶蒸饺,司季夏的心间蓦地一阵暖流淌过,令他的眼神都变得温暖起来。
他知道为何冬暖故没有选择在之前的面摊坐下而选择来这蒸饺摊子,是因为吃蒸饺子他无需将头弓到碗边。
司季夏看着冬暖故,只见她站起身到擀面皮的长案旁置着的小方桌上调蘸酱,看着她簪着茶梅木簪的妇人发髻,心中温暖得难以言喻,直至冬暖故调了蘸酱回到桌边来,司季夏的目光还没有从她身上收回。
冬暖故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也不介意,只是将手中的一小碟蘸酱放到他面前,道:“怎么了?难道平安觉得我今夜比较特别?”
“是。”司季夏微微点了点头。
“……”冬暖故有些无力于司季夏的回答,这个傻木头,她不过是随口问一问而已,他可以不用这么正经地回答她的问题,“店家说蘸着蘸酱吃会比较好吃。”
冬暖故说着,还从桌上的筷筒里拿了筷子递到司季夏面前,司季夏接过,温声道:“谢谢你,阿暖。”
谢谢她的温柔,谢谢她的贴心,让他觉得很温暖,很温暖。
蒸笼里的饺子是水晶饺子,从半透明的薄薄饺子皮可以清楚的看到里边的馅儿,一笼是香菇猪肉馅儿,一笼则是果肉馅儿,在小小的蒸笼里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只都大小相等,胖鼓鼓的,煞是可爱。
司季夏的筷子先是落在了果肉馅儿的那一笼,冬暖故则是夹了一只猪肉馅儿的,然她的动作有些慢,夹到饺子后并未急着吃,而是看着司季夏将饺子在他面前的那碟蘸酱里蘸了蘸,再看他将那只胖鼓鼓的饺子送进嘴里。
当司季夏将饺子送进自己嘴里时,冬暖故微微抿了抿唇,而后当司季夏面色有些奇怪地微微蹙起眉时,冬暖故将唇往里又抿一分,当司季夏微蹙着眉将嘴里的饺子嚼着咽下喉咙面色愈发奇怪时,冬暖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盯着司季夏那看起来瞬间变得微微厚了些的唇,笑问道:“辣不辣?”
司季夏微蹙的眉心没有解开,双唇紧闭着没有说话,呼吸变得有些重。
看着司季夏的模样,冬暖故不由又一次笑出了声,将手中的筷子搭到蒸笼边将刚夹起的饺子又放回蒸笼里的同时站起了身,走到旁边桌子提起桌上的陶壶,再问店家要了一只陶碗,倒了一碗清淡的茶水递给司季夏,嘴角还是勾着浅浅的笑,“茶是凉的,喝一口。”
司季夏稍有踟蹰,随后才接过冬暖故递来的茶碗,昂头竟是将一整碗冷茶一饮而尽,此时店家正好转身看到这一幕,不由也笑道:“公子是吃到辣酱了啊,我这辣酱可是辣的很,怕是公子会吃不习惯。”
司季夏还是没有说话,冬暖故觉得他薄薄的唇似乎又厚了一些,似乎是被辣得不轻。
冬暖故笑吟吟地将他们面前的蘸酱碟对换了过来,一边道:“这碟不辣,这碟给你。”
然司季夏却是将冬暖故换到一半的蘸酱碟给拿了回来,有些紧张道:“阿暖还是不蘸这碟为好。”
不过短短的时间而已,此时司季夏的声音竟是沙哑得有些厉害,看来是被辣得不轻,冬暖故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了,抬手在司季夏手背上轻轻拍了一拍,将他拿在手里的蘸酱碟抢了过来,又给他倒了一碗茶水道:“还没有我吃不了的辣的。”
司季夏有些诧异,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冬暖故将一只猪肉饺子在蘸酱碟了打了个滚,将整只饺子都蘸满了蘸酱,然后面不改色地放到嘴里,而后面不改色地咀嚼,再面不改色地将其咽下,接着再去夹第二只饺子……
司季夏这厢还觉得喉咙在火辣辣地烧着,冬暖故那厢吃得一脸淡然,店家看这小夫妻俩则是觉得很是有趣。
冬暖故已经吃了五个饺子了还不见司季夏动筷,便夹了一只果肉饺子递到他嘴边,司季夏面一红,店家笑着继续擀面皮,冬暖故笑吟吟的,看着司季夏将飞快地将到嘴边的饺子吃了下去。
这是没有蘸酱的饺子,不知为何,司季夏竟觉得异常美味。
于是这个夜晚,司季夏又发现他的阿暖的一个特点,那便是尤其能吃辣,而他则是从来不吃辣的。
离开饺子摊时,冬暖故看着司季夏的眼睛道:“平安日后下厨时依着你自己的口味来就好,我对吃的很随意,我也喜欢吃平安做的饭菜。”
冬暖故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司季夏拉住手腕,“阿暖。”
“怎么了?”冬暖故扭回头,只见司季夏未语,只是抬起手抓着袖子替她拭了拭嘴角,拭掉粘在她嘴角的一小块橘皮,冬暖故双颊蓦地一红,立刻转身,“平安,我们去走一走吧。”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让别人来帮她擦嘴,怎能让她不觉得有些难堪。
入了夜的兴平街被路旁的大红灯笼照得很是明亮,一如行人的热情。
兴平街中段有一条小河,名碧河,从北城外蜿蜒而过南碧城,最后流向城南外。
碧河两侧植满垂柳,一到春日,垂柳抽芽,随风而扬,会将一整条小河映得满是春的绿意,只不过现下还是冬日而已。
然虽是万物沉睡的冬日,这几日的碧河却是如兴平街一般,热热闹闹的,尤其是在靠近兴平街的河段两侧,满是放莲花灯的男女老少,静寂的碧河上,浮动着一盏又一盏莲花灯,像极开在夜里的莲花,亮着美好的光。
皇寺庙会除了热闹的街市及到皇寺里烧香祈福求签外,最热闹的莫过于在碧河上放莲花灯了,皇寺庙会由来已久,不知从何时起便有了在庙会期间在碧河上放莲花灯便能心想事成的说法,虽说这只能算是一种精神寄托,然它依然吸引着众多的男女老少,将自己美好的愿望寄放在莲花灯上,让莲花灯载着自己的愿望随水而流,不论愿望成与不成,这都已经成了一种习俗。
冬暖故前日在兴平街上已见着路边摆卖的莲花灯,只不过前日她未有兴致,此时却又忽然来了兴致,在一个老婆婆的摊子上买了一盏莲花灯,与司季夏并肩走在碧河河畔,慢慢往人稀的地方走去。
而就在他们才从兴平街上离开走上碧河河畔时,一个十岁左右模样的小男娃娃冲了过来,挡在他们面前,迫使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只见男娃娃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还打着布丁的小袄,头发也倏地尚算整齐,小脸被寒风冻得有些通红,脚上的鞋子开了口,露出他的脚趾头儿,此时他怀里抱着一束花儿,正闪着一双满含期待的大眼睛看着司季夏,将怀里的花儿往司季夏面前递,紧张又期盼道:“大哥哥,买花儿吧,买花儿送给……送给大姐姐吧!求求你了!”
司季夏打量了面前的男娃娃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花儿上,粉黄的花儿,花梗或长或短,却也看得出是精心修剪过的,只不过花瓣有些蔫吧的厉害,叶子也有些蔫,显然是在寒风里呆得久了的模样,花梗上有刺,还能清楚的看到男娃娃手上有被花梗上的刺划伤的小口子。
那是一束月季花。
只见男娃娃将手里的月季花抓得有些紧,既期盼着司季夏能将它们买走,然他眼里又有不舍,好像这束月季花是他的宝贝一般。
司季夏的沉默让男娃娃莫名的紧张起来,便又将手里的月季花朝司季夏更递进一分,将身子深深弓了下来,用乞求的声音道:“求你了大哥哥!求你买了我的花儿吧!我,我只要五个铜子就好,五个就好!我还差五个铜子才能给我阿娘抓药!”
司季夏用指尖轻轻拂过一朵月季花,语气有些沉道:“这些孩子,快要死了。”
男娃娃则是将身子弓得更低,再次乞求道:“求求你了大哥哥!”
就在男娃娃以为司季夏会向他之前遇到的每一个人一样会走掉时,一只大掌伸进了他的视线里,而那只大掌掌心里,躺着一粒小碎银,令他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司季夏。
只见司季夏嘴角有浅浅的和笑,连声音都是温和的,“放心,我会帮你把它们养活,去为你阿娘抓药吧。”
“可,可是,我的花儿值不了这么多银钱啊!”
“拿着,去抓了药,回家去吧。”司季夏接过男娃娃手里的月季花时将碎银放到了他的手心里,而后不再理会他,继续沿着河畔往前走去了。
待男娃娃回过神时,司季夏与冬暖故已走远,男娃娃看着司季夏那已经模糊了的背影,深深躬下身,然后抹了一把眼睛,转身大步跑走了。
相对沉默地走着走着,忽然听得司季夏惭愧道:“抱歉阿暖,那是我……最后的银子了。”
谁知冬暖故只是微微一笑,朝前走出几步,而后转过身来面对着司季夏倒退着往前走,浅笑道:“这有什么,又不是现在才知道你很穷困潦倒。”
司季夏更是惭愧了,“我……”
“平安可是还欠我一株月季花。”冬暖故看着司季夏手里似乎已经没有生存希望了的月季花,笑得轻轻的,“这些,送给我如何?我相信平安能将它们养活过来的。”
这是她的平安用他的善意换来的花儿,将会比他送给她的任何花儿都要有意义。
平安爱花草树木,但是她看得出来,他之所以花一粒碎银买下这几株快要死了的月季花,不仅仅是因为他心疼花儿,更是因为他心疼那个顶着寒风卖花儿的男娃娃,就像上一次在水月县,他放过那些企图杀他们灭口的柳漪请来的杀手一样,他有着深藏不露的身手,却有着一双并未沾过血腥的双手。
她的平安,有着与他冷淡的脸孔不一样的心,一颗善良的心。
遇到这样一个男子,嫁给这样一个相公,她何其有幸。
“阿暖喜欢?”司季夏有些诧异于冬暖故的话。
“喜欢。”冬暖故笑着点点头。
见着冬暖故点头,司季夏的眸子里不由漫上欣喜,“那我种好了便送给阿暖。”
这世上,也只有阿暖会喜欢他种养的花草。
“好。”冬暖故依旧倒退着往前走。
忽然,司季夏将手中的月季花往冬暖故身后掷去,与此同时抬手将她拥到怀里往右侧连连退了几步,伴随着“叮叮叮”的声音响起!
冬暖故眼神一凛,转头,只见司季夏方才忽尔掷出的月季花竟一朵朵钉在河畔的柳树树干上,而在每一朵月季花正下方的地上掉落着的,是一枚枚柳叶飞镖!
司季夏的眸光在一瞬间阴沉到极点。
------题外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哈哈~
让阿暖和阿季温馨一晚上,接下来的时日似乎不会太平。
昨天只更了九点,所以今天补上,看叔多厚道啊~
哦呵呵~
谢谢姑娘们的鸡血!血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