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马车回时徒步,诡公子一未乘轿二为乘车,只这么独身一人看似不疾不徐地走在皇宫外的城墙下,只是走着走着,他身旁忽然多出了一道黑影,与他一同往前走。
诡公子看也未看身旁似凭空出现的黑影一眼,继续朝前走着。
只见他们一直沿着城墙走,看不出他们要去往的目的地是何处,唯见愈往前走,周遭愈静,夜色也愈沉,因为太过静寂,显得这灌着寒风的寂静中似乎有不寻常的味道。
行至空无一人的老旧城墙下时,诡公子与他身旁的黑影忽然停下了脚步,只见诡公子身旁的黑影慢慢转过身,与诡公子背对着背,稍稍握紧手中的剑,冷冷看向他们方才走过的方向。
黑影,是斩白,从司季夏出了右相府开始便一直匿在暗处跟着他的斩白。
下一瞬,只见有十名手执利剑的蒙面黑衣人呈扇形向他们慢慢包围而来。
没有人说话,诡公子与斩白没有说话,带着杀意而来的黑衣人也没有说话,只有危险的杀意在夜色中蔓延。
“看来,是真的有人想取你性命。”斩白面无表情声音冷冷,缓缓拔剑出鞘,眼神锐利。
这些来人身上杀气极重,身手想必都不简单,他们以二对十,不知胜算多少。
诡公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左手慢慢移到了右手手腕上,握紧。
几乎就是在他握住自己右手手腕的同时,十道亮白的剑光如织网般朝他们罩来!
同一时刻,斩白手中的剑完全出鞘,脚尖轻轻点地,剑尖朝他对面的五人直取而去,动作快如鹰隼,招招凌厉,式式致命,以一敌五,竟是完全不落下风,甚至还有取胜之势。
然诡公子这一侧——
非但不见诡公子有斩白那样的凌厉之势,反见他被从周身逼来的白芒逼得直退往城墙方向!
然尽管他被如织网般的凌厉剑芒直逼得眼见就要退无可退尽显下风,却不见他将双手抬上一抬,更妄说执剑还击,而他之所以虽在后退却未见受伤,是因为他正用双脚将每一道都直取他要害而来的剑光格挡开,对方的一招一式都快得肉眼几乎辨不清,然诡公子腿上的动作也快得难以形容。
与斩白一样,他也是以一敌五,只是他用的不是手中的剑,而是双腿。
就算他未能如斩白一般不落下风,然他能以双腿保证自己未受一剑一伤,足以能令人想象得出倘他手中有剑会是怎样的一种的局势。
这般想着,只见其中一名黑衣人眼中狠厉陡起,低喝一声:“绞!”
他们不知眼前之人为何舍双手不用而只用双脚,然单从他在只用双腿的情况下就能一招不落地接下他们五人密集的攻势且毫发无伤,不难想象倘他手中有剑的话——
他们的任务是在今夜了结他的性命,绝不允许有差池,不论是用何手段,都要在今夜将他置之死地,不管他是诡公子还是谁!
绝不能让他有机会用到双手!
其余四名黑衣人一听到“绞”的命令,竟是于同一时刻的,他们的右手上都多出了一把锋利的长刀!
诡公子在这一刻已被逼至墙根,背部正贴到老旧冰冷的城墙上。
他眼前的剑芒再次交织成往,不仅自他周身,更是从他顶上朝他兜来!
危险在一瞬间达到顶端。
斩白正将他的最后一名对手踩在脚下,觉到情况不对,不由转头看向诡公子方向。
只一眼,他的眉心紧拧成“川”,面色冷至极致,手中剑柄一转,只见他踢开自己脚下踩着的黑衣人,朝诡公子方向急速掠身而去。
“轰——”就在斩白只差几步就要帮得诡公子接下那直取他性命的攻势时,只听老旧的城墙上轰的一声闷响,小股烟尘平地而起,在夜色里根本让人看不清局势与状况。
斩白的动作在那一刻顿住了,他握着利剑的手微微一抖,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而就在斩白怔愣的这一瞬间,一柄长剑直取他背部而来,斩白收神避开,然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他避开了从他背后袭来的长剑,却没有避得开紧随在长剑之后的暗器,就在他转身之时,一枚梅花镖打进了他的右臂!
那朝斩白背后刺剑而来的黑衣人本已被斩白打得身受重伤,此番攻击是用了最后一口气,眼见斩白没能成功地救下诡公子再加上再受斩白避开攻击时的反手一剑,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倒地咽了气。
而那投暗器的黑衣人尚还有气在,眼见斩白中镖便想撑着一口逃跑,谁知斩白将剑从脚边黑衣人身上拔出朝他用力一掷,只见那投镖的黑衣人还未来得及跨出一步,便被锋利的剑刃洞穿了心房,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斩白,砰然倒地了。
斩白没有急着走过去取回自己的剑,也没有将钉在自己右臂上的暗器取出,而是转身看向方才鼓起一小股烟尘的城墙处。
而也不过这一转身,斩白的眼中再次闪过不可置信。
只见老旧的城墙上不过方才那短短的眨眼之际便布满了不下百道的剑痕刀痕,每一道痕迹都有两尺以上长一寸深,可见方才那黑衣人所说的“绞”之一击是有多狠烈,目标是对方性命,不论是全尸还是粉身碎骨。
而明明是如此狠烈的攻击,此刻却不见城墙前站着任何一名黑衣人,相反的,他们全都仰面躺倒在地,他们每一人的左右肩胛上都钉着一支一尺长的无翎弩箭,将他们生生钉在了地面上!
他们没有死,却任何一人都无法动弹,面上皆是惊愕万状的神情。
而那本该在“绞”之一击中被粉身碎骨的诡公子,此刻仍毫发无伤地站在那满是刀剑痕迹的城墙前,面上依旧稳稳地扣着那张无脸的漆黑面具。
只是,他那本该饱和的右边袖管,此刻竟是空空荡荡的,在黯淡灰蒙的月光之下,在寒风之中,微微摇晃着,而他的左手,此刻正拿着一张黑沉沉的弩机!
弩机口上还吐着锋利的箭镞,在黯淡的月华下闪着星白的光。
斩白定定看着诡公子手中的弩机,当他回过神时,只见诡公子的左手陡然一松,他手中那沉重的弩机便砰的掉落在地。
斩白拧眉看着诡公子的左手,而后转身,走到那被他一剑取命的黑衣人身旁,面无表情地将自己那染血的利剑从那黑衣人身上拔出,依次踩过被自己了结了性命的五名黑衣人的咽喉,确定他们无一还留着气息后才缓缓朝那其余的被诡公子钉在地上的五人走去。
“说,谁派你们来的。”斩白剑指其中一人咽喉,已是恢复了一张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声音更是冷得一点温度一点疑问的意思都没有。
黑衣人没有回答,面上也是不打算回答的神色,斩白便毫不犹豫地将剑尖刺入他的咽喉,面无表情地看他的剑尖溅起腥红的血点子。
只见诡公子的往前走了一步,似想要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斩白依次问过其余四人,都没有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不过还是在问到最后一人时他多问了一遍,声音依旧是冷得没有温度的,“说,谁派你们来的。”
这最后一名黑衣人虽然不知自己的身子为何仅是被钉了双肩却全身都不能动弹,但是他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如何了结性命,尽管他是杀手,终究却还是个人,终究还是会觉得害怕的人,终于,他害怕了,颤抖着声音道:“若,若我说了,你饶我一命?”
“嗯。”斩白将剑尖抵到黑衣人脖子上,冷冷应了一声。
“那我说!”在恐惧面前,很多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向恐惧低头,杀手又如何,不是每个杀手都会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只见黑衣人狠狠咽了口唾沫,抖声道,“是,是太——”
一个“子”字卡在黑衣人的喉咙里还没有完全吐出,只见他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眼前的斩白,有血水从他的嘴角流出,“你——”
黑衣人的咽喉上,斩白的剑尖已洞穿了他的咽喉,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便见斩白毫不犹豫地将剑从他咽喉拔出,黑衣人脖子一歪,咽了气,眼睛未阖,死不瞑目。
“我没有说过我会说话算话。”斩白像是一尊冰雕,杀人不眨眼的无情冰雕。
他取了最后这一名黑衣人的性命,才慢慢转身去看站在城墙跟前并未走动也未离开的诡公子,先是看那掉落在他脚跟前他还未有拾起的弩机,再看他空荡荡的右边袖管,最后才看向他脸上的无脸面具,微微张嘴,正要说什么,然一张嘴竟是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他的下巴。
诡公子面上扣着面具,看不见他面色如何,只见他微抬右脚,将他跟前的弩机朝斩白掀去,斩白迅速收剑回鞘,抬手稳稳接住了诡公子扔给他的弩机,入手尽是沉沉。
诡公子脚步轻无声走到斩白身侧,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客栈吧。”
城南的仪来客栈是斩白在南碧城落脚的地方,只是他并未回仪来客栈,而只是进了一间废弃的宅院。
诡公子也未有异议,只跟着进去了。
宅子里有烧了一半的柴堆,看来是曾有人在此处歇过脚。
斩白从腰间取出火折子,吹燃,直接将火折子扔进了柴堆里,而后将手中拿着的长剑及弩机放到一旁,在渐渐燃起了火苗的柴堆旁盘腿坐了下来。
斩白坐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自己中了暗器的右臂,暗器还未取出,只见那本该是染着红褐色血渍的袖管此刻竟是晕着一大片红黑的血渍,斩白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将自己的右边袖管从齐肩出撕裂,露出他受伤的手臂。
暗器三分之二没入斩白的手臂中,且见斩白的手臂正从那暗器处晕出乌黑,显然,暗器有毒,然斩白却是面不改色,只将撕扯下的袖子贴到暗器处,毫不犹豫地将那枚梅花镖暗器从手臂里扯了出来。
镖上有齿,这般扯出必会撕扯到皮肉,却不见斩白将眉心皱上一皱。
诡公子在斩白身旁坐下,倾斜了肩膀将背上的书奁放到他与斩白之间,看了一眼斩白那中毒的伤口后淡淡道:“书奁里第二层,蓝色瓷瓶,取出来,把药粉倒到伤口上。”
斩白面无表情看诡公子一眼,用左手将书奁打开,照诡公子的话取出了第二层的蓝色瓷瓶,将瓶中的药粉倒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上。
不过片刻,便见他伤口里流出的血由红黑变为腥红,只听诡公子又道:“红色瓷瓶,把药撒上,黑色瓷瓶里的药丸吃两粒。”
斩白又照做,始终不见诡公子动过他的左手。
一刻钟后,斩白的面色非但不见好些,反是愈显苍白,诡公子便又道:“你身上还有伤?”
斩白也未隐瞒,而是解开了衣裳,露出自己裹了绷带的胸膛,他则是低头看向已经晕来大片血色的心口处,冷漠道:“伤口又裂开了而已。”
“白色瓷瓶里的药,吃一颗。”诡公子的声音淡淡的,“这只瓷瓶你拿着,每日早晚一粒,服上三日。”
斩白并未拒绝,吞了一颗药丸后将衣衫重新阖上,将白色瓷瓶收进了怀里后替诡公子将书奁也阖上了。
半晌的沉默后,才听斩白冷漠道:“为何救我?”
“你方才也想要救我。”诡公子的语气同斩白一般平平的,只是斩白的听起来尽是冷意,而他的则是少了那份寒意而已,淡淡的,也没有多少温度。
“呵……”斩白轻轻冷冷地笑了一声,“我不过是奉了阁主的命令而已。”
“我不过是给你不足挂齿的药而已,称不上是救你。”诡公子语气不改。
“是吗?”斩白又轻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柴禾在噼啪燃烧,良久,才见斩白看向诡公子的左手,道:“你的左手。”
他只是陈述了四个字,没有疑问,也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
只听诡公子还是淡淡道:“没什么。”
诡公子放在地上的书奁还是摆在他与斩白之间,他左手只是贴着身子垂着,未曾动上一动,他与斩白,一时间都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见诡公子抬起左手,将书奁背到了背上,斩白则是将放在他身旁的弩机拿起,递给诡公子。
“多谢。”诡公子将弩机接过,客气道,“我需走了,你的伤,最后过半个时辰后再走。”
斩白在诡公子跨出那残破的门槛时唤住了他,有略微的迟疑后才道:“若见到阁主,请不要提我受伤之事。”
诡公子默了默,才微微点头,“嗯。”
“多谢。”这一次,换斩白客气回道。
诡公子没有再回话,走出了宅子。
出了宅子后,只听诡公子手里拿着的弩机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不过转眼时间,只见那弩机竟是变成了一条胳膊的形状,便是连五指都有!
诡公子边走在黑暗的夜色中边将自己右边衣裳掀开,黑暗中又听闻“卡擦”的轻微声响响起。
待那灰暗的月亮再露出一小半脸膛时,只见诡公子那前一刻还是空荡荡的右边袖管此一刻竟又饱和了起来。
只不过,他那右臂仅是垂在身侧而已,似乎不便抬起,又或者,根本抬不起。
右相府里,已是子时。
司季夏让春荞转告冬暖故的两个时辰已过,他却还没有回来。
冬暖故去了他睡的那屋,怎么也寻不着他的那两只包袱。
冬暖故本是还想到厨房去走走,奈何司季夏未在说好的时间内回来,她的心有些莫名的不安,便坐在他那间屋子里等他,奈何坐着坐着,眼见桌上的蜡烛滴下来的烛泪愈来愈多,冬暖故如何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披了斗篷就要往府外的方向走。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冬暖故才走出屋子,一直候在屋外的桃木便大了胆子问道。
冬暖故顿下脚步,看向瘦小的桃木,缓了缓语气,道:“到府外看看。”
“小的陪夫人一起去!”桃木想也未想便道。
冬暖故默了默,点了点头道:“走吧。”
冬暖故才准备走到府门,便见着楼远慢悠悠从前方走过来,见着冬暖故面色不佳,一才走近便笑道:“八小姐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楼远说着朝冬暖故身后望了望,又道:“怎的不见世子与八小姐一道,该不是——”
“该不是世子不在府中且这个时辰还未回来,八小姐要到外边去等吧?”
楼远笑意有些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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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这是集体吐槽叔的速度啊,这都盼着看到阿季的生辰啊。
难道姑娘们都要养文?
叔默默说一句:追文的姑娘最美丽!
哈哈~
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