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的吉时是午时过半,迎亲车队是午时一刻到的羿王府大门前。
车队从天还未亮时就开始从青山县出发,用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到达羿王府,而昨夜一夜冬暖故只睡了短短一个多些时辰,夜半丑时,春荞和秋桐便把她叫醒开始为她梳妆打扮,以免路上颠簸马车里准备得不周全,冬暖故对这些也不上心,便由着她二人摆弄了,不过是少睡几个时辰而已,她也不会吃多大的亏。
只是这样一来,坐在马车上的冬暖故必须端端正正地坐好,若是歪了斜了身子便会将衣裳压皱,是以每当她坐姿不正时,春荞总会出声提醒她坐好。
冬暖故深觉得成个亲果真是麻烦的,连坐都不能让人好好坐,于是她心里盼着快些到达那什么劳什子羿王府,快些与那羿王世子拜了堂,这样她就能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了,也能稍微让她现下这满身累赘的身子轻松轻松。
因此当马车终于停下来时,冬暖故比任何人都高兴,面上难掩喜色,伸手就要去撩开车帘跳下马车。
马车外很安静,安静得丝毫不像今日有大喜之事一般。
“八小姐!”春荞忙唤住了她,一边拉回她的手,笑道,“八小姐莫急莫急,新嫁娘没遮红盖头怎能着急着出去呢。”
冬暖故忙垂下手抿起嘴低下头羞赧地浅笑起来,心下则是有些焦烦,古人,真是规矩多。
春荞将六娘亲手绣的大红牡丹盖头盖到了冬暖故头上,冬暖故的视线随即换做一片喜庆的大红色,只能从盖头的下边看得到她同样绣着大红牡丹的红色绣鞋。
春荞将红盖头替冬暖故盖好后,不忘交代道:“八小姐在到达喜堂前双脚千万不能沾地,沾了地便将福气丢掉了,待会儿马车外会有喜婆来背新娘子过去的,来了会唤八小姐的,八小姐先别急着下马车。”
冬暖故将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双手握得有些紧,是她故意彰显的紧张。
可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外却没有任何动静,春荞不由蹙了蹙眉,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然春荞一跳下马车便愣在了那儿,因为马车前不知何时开始就站着一个身披大红斗篷竖着高冠的英气男子,男子左手里拿着一朵红绫编成的大花儿,他大半个身子倚靠在他身旁紧紧搀扶着他的家丁身上,只见他脸色颇为苍白,眼神淡淡的似波澜不惊一般,但却能从能他那紧紧抓着红绫编花的手看得出他在紧张。
春荞往四周望了望,试图寻找喜婆的身影,然她岂止见不到喜婆的身影,她的视线里更是除了眼前的病弱男子和他身旁那搀扶着他的家丁便再无第三人,莫说来看热闹的百姓,便是连多一个家丁都见不着,还有眼前这……
这哪里是王府大门,再怎么瞧也只是一个偏门而已!若非是那接亲的人见着司季夏皆道一声“世子”,春荞只怕不能相信眼前这偏门后边就是羿王府。
春荞惊诧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双颊有些不自控地染上薄薄的绯红,那这就是……羿王世子?但……喜婆呢?喜婆在哪儿?
就这羿王世子一人独自在这儿迎接新嫁娘!?
南岭郡羿王府,就是这么对待王上亲点御赐的婚事的!?
“世子爷……您亲自来背新娘子?”尽管春荞足够冷静,此刻却震惊得无以复加。
马车内的冬暖故听到了外边春荞的声音,红盖头下的她不由微微眯了眯眼,她即将要拜堂的相公亲自来背她?新郎官亲自出门来背新娘子进喜堂,这在南蜀国可还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马车外忽然没有了声音,少顷,冬暖故从红盖头边沿的下边看到马车内的光线明亮了起来,继而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伸到了她窄窄的视线里,伴随着淡淡却带着些微温柔的男子声音响起,“拿着这一端,我带你进去。”
只见那伸到冬暖故视线里的手心上躺着一根火红的绸带,红绸顺着那对方的腕臂向马车外的方向延伸,在男子的手腕处编成一朵大大的红花儿,冬暖故知道,这编成花儿的红绸带的另一端也在对方的手里。
没有喜婆便没有喜婆,有相公亲自来迎似乎更好,至于脚沾了地便丢了福气这种说法她自来不相信。
只见冬暖故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抓住了司季夏手中的红绸带,然当她的手才轻轻捏住那红绸带时,司季夏立刻收回了手,只听他又道:“小心下马车。”
冬暖故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在司季夏由着红绸带的牵引下慢慢往府邸里走去,然不论是在府门外还是在府里,或是更往府邸里走,冬暖故的耳畔都是静悄悄的,静得只闻他们几人的脚步声,静得好像根本不是在办喜事一般。
如此安静必是有事情发生,而究竟是何事情,她目前看不到暂且猜不到,且春荞和秋桐只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想来不是什么值得担忧的事情。
司季夏的步子很缓慢,且走一小段距离后需要稍微顿下脚步稍作休息,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走在他身后的冬暖故能清楚地感受得到他绕过这些弯弯绕绕道路的吃力。
身子果真很病弱么?
虽是如此,每走到转弯或是梯坎的地方,冬暖故都能听到前边那淡淡声音的提醒,使得她心下微暖,嘴角也不由得挂上浅笑,心想她这相公还挺温柔贴心,忽然间,她无法将他与残废丑八怪联系在一起。
冬暖故在司季夏的牵引下绕了将近两刻钟的路,冬暖故跟在司季夏后边上了三级矮台阶后她清楚地听到了些微吵杂人声,应是喜堂到了。
不过也仅仅是些微人声而已,仍旧没有办喜事时的热闹。
当冬暖故跨过高高的门槛时,只听到厅堂里传来中年男人冷淡的声音:“快过来吧,吉时马上到了。”
男人的声音很是冷淡,完全没有一丝喜庆的味道,反倒像是在被迫执行什么任务一般。
冬暖故的脚步终于随着司季夏脚步的停下在微暖的屋子里站定。
就在冬暖故等着那中年男人唱报吉时时,她头上的红盖头竟忽然被人扯下!
冬暖故的视线倏尔变亮。
“这样,你依然愿嫁?”那淡淡中似乎总带着几缕温柔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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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要说神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