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师,还不回家啊?”一个女老师从外面进来,她是教三年级语文的,连与青帮忙代过课。
连与青把视线从教案上移走,抬头,“嗯,等会儿再走。”
女老师拿了东西便离开了。
十分钟后,连与青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下班快半小时了。
有个学生还在教室改错题,本来是他班主任留下来看着的,结果家里临时有事,把这个活拜托给连与青了。
谁让她既没孩子,老公又不在家呢。
她收拾了东西往教室走去,时间不早了,就算没改完也得让孩子回家啊,她自己还想早点回家呢,明天又是周末了,正好可以睡懒觉。
“王帅,试卷改好了吗?”连与青站在教室门口,朝里面探去脑袋。
叫王帅的学生坐在倒数第二排靠右的位置,抓耳挠腮的样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还没改完。
“连老师,太……太难了。”他哭丧着脸道。
连与青走进来,拿起那张几乎快没空白的卷子,修改过的还是错。
王帅是学校出了名的学生,因为留了三级还没毕业。
但接触下来,这个孩子并不是不学,而是真的学不会。
连与青没有说他,而是把卷子折起来放进他的书包,“很晚了,先回家吧,不然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王帅低着头把抽屉里的书一股脑塞进书包,闷闷地说:“他们才不会担心我,看见卷子又要打我了。”
连与青不好说什么,因为打小孩在这个年代实在太寻常了,中国人教育孩子讲究不打不成材,百分之九十九的孩子都被揍过。
把教室门关上的时候,王帅沮丧地说了句:“连老师,我这么蠢的人,是不是没有人喜欢我啊?”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她弯下腰和孩子对视:“人生这么长,又不是只有学习一件事,干什么都好的,而且我听同学们说你跑步特别厉害,说不定以后为国争光呢。”
王帅留了三级,已经是初中生的思维了,只觉得连老师在安慰他。
连与青想着把学生送回家的,王帅说他家就在学校旁边,不用送了,于是她骑着自行车往反方向走。
特别不走运,车子骑到半路爆胎了,她烦躁地扶着车子艰难地往前走。
突然,后脊背发凉,连与青猛地回头看,十米开外站着一个男人。
见自己回头,男人开口:“你这车子爆胎了吧,要不扶到前边我给你修一下。”
连与青眯着眼睛看他,国字脸,浓眉大眼,右肩背个大背包,还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用了,我家离这不远,很快就到了。”
男人没强求,“那成,正好我家也往这个方向,有事你喊我。”
他很快走上来,和连与青并排,两人相距三四米,倒是个礼貌的距离,她稍稍放松了些警惕。
走了大概五分钟,鞋带松了,连与青蹲下身系鞋带,无意一瞥,发现那人背后下方破了个洞,露出刀尖锐的部分。
惊恐在头皮炸开,什么人会随身背着把刀!
“同志,你没事吧?”
心尖一颤,她强装镇定,“没事,鞋带松了,绑好了。”
暗中盘算着路线,这条路至少再走十分钟都是没人的,路上碰见人的几率很低。
可是他会给自己机会走到有人的地方吗?
连与青扶着车子继续和他并排走,她说:“你……是不是叫孙杰啊?”
男人面色一僵,很快恢复如常:“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啊!”连与青捂嘴笑,“你母亲吴大娘我送她回过家,她和我说过你。”
“你不知道吧,之前我和她有点误会,后来解开了。”
根据马小康说的,孙杰前段时间跑去外地了,连与青在赌最近的事情他不清楚。
“之前吴大娘想把我介绍给你呢,不过我结婚了,丈夫是当兵的,误会了。”
孙杰无声一笑,即便恐怖害怕,连与青也只能笑得自然,不敢露出一点破绽。
又走了会儿,估计连与青把孙杰的耐心耗光了,他开始慢慢靠近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那个,你能帮我看看车吗?这样走着怪累的。”
她主动开口,孙杰哪有不同意的,立马停下来,他根本不会修车,只是个借口罢了。
蹲下来摆弄一阵,连与青蹲在他对面,指着轮胎一处道:“你看看这块儿是不是也漏气了?”
她指的地方正好在孙杰的对面,他只好伸出手穿过轮胎去摸。
连与青一惊一乍的,“这块儿好像也漏气了。”
孙杰另一只手也穿过轮胎,时机正好,连与青当机立断转动轮胎,只听见骨头咔嚓的声音。
紧接着是男人痛苦的闷哼,她丝毫不敢松懈,这样高大的男人,就算受伤了也能轻松制服自己。
自救的思维占据了大脑,趁孙杰被牵制住,从包里摸出一支笔,直直朝男人的脖子捅去,瞬间鲜血在眼前爆开。
很快,孙杰失去了行动能力,连与青往前没命地跑。
终于跑到了镇上,她如无头苍蝇一般找派出所,这时耳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右手边的小轿车上坐着的是斯文儒雅的徐自来,他微皱眉,看着连与青浅色棉袄上鲜红的血,开口道:“连老师,需要帮忙吗?”
深呼吸五下,她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只不过是颤抖的,“第一,我可能杀人了,第二,能不能送我去派出所我要自首,第三,那个人看看能不能救。”
徐自来当机立断,“上车。”
一小时后,连与青坐在派出所里的长板凳上,马小康匆匆赶来,刚刚徐自来已经赶去找孙杰了。
“连同志,你没事吧?”
连与青突然抬头,“你必须帮我!”
“好、好。”
两人把事情的过程对了一遍,判断孙杰是早有预谋的,连与青就是他看中的猎物,包里的刀就是证明。
“如果我不先动手,今天我活不了。”她颤抖着说。
马小康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把人盯住,人都回来了他竟然还不知道,如果连同志出事,他会愧疚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