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连与青就把杨梅赶走了,因为今天她要搭车去城里。
无视杨梅临走前幽怨的眼神,连与青就差一脚把她踹出门了,慢慢吞吞浪费时间。
连与青拿着大包小包上了车,小兵下车帮她拿到车里,本来蔡桂芬要跟着来的,没想到一向比小牛犊还壮实的小虎子竟然发烧了。
索性自己就来了。
没有别人,她更好发挥……忽悠人技术。
果然城里和镇上,人们的消费水平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与青给了一个小孩儿五毛钱,问到了政府工作人员的家属院。
往那门口一站,没一会儿就出来个提着菜篮子的女人。
连与青一通忽悠,表示穿上自家的秋衣秋裤,可以少穿两件衣服,冬天压根不臃肿,可以行动自如。
这番话立马让人意动了,自家男人在政府工作,冬天穿成个熊样太难看,可穿得少冻得慌啊!
这时候连与青极有眼色地打开让对方摸衣服的质感,毛绒绒的,舒服极了,上手一点也不凉,穿在身上就更别说了。
一模一样的话术,连与青把带过来的六套秋衣卖光了,其中一位好像丈夫是比较重要的职位,摸过料子之后立马买了两套。
并且说如果穿得好的,后续给全家人都买上。
这种大客户连与青自然笑脸盈盈留下联系方式。
从那边出来,连与青瞧着天色还早,便找了家店吃饭,店门口站着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
他们转过脸来,连与青看清楚了,都是中年人,只不过两鬓斑白,脸上满是沧桑和纹路。
大冬天的,啃着硬邦邦的馒头,连水都没有,嘴唇干裂都流血了,连与青微微皱眉,这时候已经被饭店里的服务员大姐叫进去了。
大姐热情地招呼:“还是老样子啊?”
“嗯。”
像她这样的,也是服务员最喜欢的,几乎每个月都来消费几次,而且点菜够大方。
连与青坐在位置上,解下脖子上的围巾,趁着大姐去跟大师傅报菜单,她往门外看,好像不在了。
上菜速度很快,最后一盘菜放到桌上,连与青问道:“大姐,你知道外面那两个人吗?”
虽然人已经走了,大姐还是第一时间想起来了,“咋不知道啊,可怜人!”
“怎么回事?”连与青挑眉。
“闺女不见了,都找半年了,谁知道是死是活啊,他俩就住在隔壁街,都认识的,闺女长得可水灵漂亮了,好端端就不见了。”
大姐走后,连与青想了一会儿,这个年代人贩子也猖狂吗?
连与青照例打包了几个肉包子,晚上热一热就能吃,现在魏东不在,她又不会做饭,过餐的肉包子再难吃也得吃。
刚掀开帘子,连与青被人拦住,是那两个人。
憔悴的女人红着眼睛,手里拿着一张极小的照片,“同志,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她是我女儿,不见半年了。”
如饭店的大姐所说,他们的女儿很漂亮,眼睛很大很灵动,笑起来有甜甜的酒窝。
连与青看了半分钟,最后说:“我没有见过。”
女人还要再问,却被男人制止,男人冲连与青笑笑,“麻烦同志了,我们再去别地儿问问。”
看着他们佝偻的背影,连与青说:“你们去派出所报过案了吗?”
女人回头,点头。
“我丈夫是部队的,你们把照片给我,我让他问问。”
女人如获至宝,激动地把照片塞给连与青。
“谢谢同志,你真是好人。”
本来连与青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到了这个无知匮乏的年代,反而多了些同情心。
“同志,我叫毕方,这是我媳妇林凤霞,如果你能帮我找到闺女,我们两口子倾家荡产也要报答你。”男人诚恳地说。
连与青把那张照片收好,“倾家荡产就不用了,你和我说说你女儿失踪前的事吧。”
外面寒风呼呼地吹,连与青看了看对面穿着单薄的夫妻,“外面冷,我们去里面说吧。”
连与青跟大姐要了一壶热水,没点菜人家也愿意服务。
林凤霞那双长满冻疮的手握着装满热水的杯子,眼睛被热气熏得模糊不清,“敏敏从小懂事听话,跟邻居同学都处的好,从来没跟人吵过架,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
她伏在丈夫怀里低声啜泣,毕方只能搂紧妻子,神情难掩痛苦。
“那天她去哪里了?”
毕方:“她说去找朋友玩,后来我们去问了,她从朋友家出来也没回家,没人见过她。”
连与青不是刑侦人员,分析不出来,根据她看过的悬疑警匪片,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她失踪前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或者不寻常的事?”
半晌,毕方摇摇头,这时候林凤霞突然说:“我想起来一个,失踪前一个月,我让她去供销社买点红糖。”
“可那天红糖没买成,衣服还脏兮兮的,我问了几句,她不肯告诉我。”
林凤霞紧紧抓着丈夫的手,“老方,你说是不是咱闺女得罪啥人了?”
毕方看向连与青。
“这样,你们俩先去她出事前的供销社附近,拿照片去问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查清楚之后跟公安通个气,过几天咱们汇合。”
“好。”
连与青搭车回部队,她把照片给开车的小兵看,他经常来往部队和城里,见过不少人,却没有见过毕敏敏。
她在部队门口下车,问了执勤站岗的兵,对方也表示没见过。
之后连与青找到钱亮,让他帮忙把这个照片给部队的所有人看一看,只要见过的或者有印象的,就告诉她。
晚上见到蔡桂芬,她说小虎子的烧已经退下来了,虎头虎脑的小子蔫巴巴地躺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
连与青拿了一块儿糖逗他,小虎子伸出小手要去拿,连与青收起来:“好起来才能吃。”
没一会儿,小孩儿就睡着了,打起了呼噜。
连与青跟蔡桂芬去了客厅,蔡桂芬说:“照你这么说,要么这姑娘私奔了,要么啊被拐了,凶多吉少。”
“是啊。”连与青又何尝没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