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天黑了,月亮挂在天上,不用点灯也能看得清楚。
父子俩面对面站着,魏喜民抽了口烟,吐出烟圈,说:“东子,欠连家的,你觉得咱还完了吗?”
魏东沉默。
“要不是连家,你爷爷十多年前就死了,没有连家给的钱,你弟弟妹妹,还有你妈,估计也死了。”
“就凭你救青儿一命,能换咱家四条命吗?”
身侧的拳头捏紧,魏东咬牙道:“不能。”
“所以咱绝不能让青儿受委屈。”
当年,魏东爷爷生了重病,医院都说治不了了,魏喜民孝顺,拿出家里所有积蓄,找人借钱东拼西凑带着老爷子和魏东去了首都治病。
那会儿魏东才十岁,看见路上一个人鬼鬼祟祟却抱着个孩子,跟了上去。
知道孩子是拐来的,拼死把孩子抢回来。
这个孩子便是连与青。
连家人很快赶到,魏东救了自家孩子,如果不是他,人贩子已经抱着孩子坐火车走了。
魏东被打得半死,住院了,连家人十分感激,不仅支付了医药费,还找了当时最有名的医生帮魏东爷爷看病。
过了几天,连与青的爷爷跑来,说要给魏东和孙女定娃娃亲。事情都是长辈们决定的,那时候魏东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一点感觉都没有。
魏东爷爷的病治好了,上火车前,连家给未来亲家送了信物,还有二百块钱。
后来陈彩旗怀孕,快生的时候没想到在茅房外边摔了一跤,被送进医院了。
花了好多钱才顺利生下两个孩子。
如果不是连家给的钱,魏喜民求爷爷告奶奶也借不来钱,所以,连家对魏家有大恩。
魏东回屋时,连与青趴在桌上看书,一见他回来了,眼睛亮了,“魏东,我想洗澡。”
她一点儿都不记得刚刚还跟魏喜民告状的事了吗?
魏东点头,“等着。”
他去灶屋提了一大桶热水过来,因为家里没有浴室,只能在屋里洗。
连与青看着地上两个水桶,有些手足无措,“就……就这么洗吗?”
“不然呢。”
一桶热水,一桶冷水,掺着洗,着实寒酸,但也没办法,魏家就这个条件。
连与青上前抱住他的胳臂,晃了晃,“明天能给我买个大木桶吗?”
实在不是她没出息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刚刚连与青在屋里翻了个遍,原身带了几大箱子裙子,愣是一毛钱都没找到。
连新婚之夜魏东给的两百块连影儿都没有。
以前她硬气,是因为有钱啊,现在就是个穷光蛋。
魏东一直没说话,连与青以为他不同意,继续说:“只要你给我买,我保证一个月都不和你妈吵架。”
“成。”
魏东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胳臂,被她碰过的地方麻麻的,特别是拂过她某处绵软的地方。
连与青见他一直站着,催促他:“出去呀!”
魏东上下打量她一番,“多吃点饭,跟竹竿似的。”
一时间最脏的话在脑子里全过了一遍,就算有事求他,连大小姐也忍不了。
“工资发下来,抓紧时间去看看眼睛吧。”
魏东出去了,连与青跑过来把门栓好,才慢悠悠脱衣服,越想越气,衣服包裹下的身材分明好得不能再好。
浑身肌肤雪白,一颗痣都没有,胸前饱满,腰却极细,屁股浑圆挺翘,还有一双大长腿,穿上比基尼能让人流鼻血的程度。
毛巾沾水打湿皮肤,连与青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原身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连眼下的泪痣都一模一样。
“乡下土狗,不懂欣赏。”
院子里,魏春生看大哥站在外面,走过来,叫了声大哥。
魏东点头。
兄弟俩没什么话说,毕竟魏东十七岁就去当兵了,这十年回来的机会很少,每次回家弟弟妹妹都不一样,渐渐就长大了。
“大哥,你真要和她离婚?”
“不离。”
魏春生着急了,“是不是爸不让你离啊,我去求他。”
他从小崇拜大哥,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当兵之后让家里过上了好日子,在他眼中最好的男人却被迫娶了城里的娇娇女,实在可恨。
“春生,她是你嫂子。”魏东这话并不严厉,但有力,他在维护连与青。
魏春生低头,“哥,我知道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决定,如果连与青再胡闹,一定要劝爸同意两人离婚。
门打开,魏东很快过来把桶提走,房间里充满潮湿的水蒸气,还有说不出的香气,不像他们大老爷们,洗澡用水冲冲就好了,从来不用香胰子。
看见旁边换下来的衣服,还有贴身的,帮她拿走了。
连与青趴在床上,魏东进屋没有穿上衣,他在院子里用凉水冲了澡,皮肤上还沾着没擦干的水珠。
他的肤色很深,身材却很好,胸肌鼓囊囊的,竟然有八块腹肌,连与青侧着头,欣赏了一会儿,知道魏东上床,睡到了她身旁。
“你为什么睡这里?”她问。
“这是我家,睡自己的床有问题吗?”
连与青推了推他,“我们都要离婚了,你凭什么和我睡一起。”
魏东纹丝不动,却抬眸一笑:“不是你跟爸告状的嘛~爸不让离婚,离不了了。”
连与青皱眉,“这么听你爸的话,让你去死去不去?”
“去啊。”
连与青被噎住,因为后脑勺有伤,只能趴着睡,不能背对他,气冲冲地说:“新婚夜你竟敢抛弃我,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丢脸过,所以,我这辈子就算死,也不会跟你睡觉!”
“正好,我也不喜欢竹竿。”说完,他转身,背对着连与青。
连与青气得抬手准备给他一圈,却发现他后背有几条长长的红痕,眼珠子一转,“你背上,是爸打的?”
“嗯。”
她以为魏东顶多被骂几句,没想到魏喜民竟然还打人,据说魏东都快三十了,还被亲爸揍,也太跌面了吧。
魏喜民也挺狠的,瞧着伤口好像渗血了,连与青别扭地说:“不涂药吗?”
“没事。”他淡淡道。
这后背是魏喜民用荆条抽的,有些刺进了肉里,火辣辣的疼,但他能忍。
“又不是我打的。”魏东听她在后面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