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苏平又说:“就在五分钟之前,他还给我打电话说就差一个红绿灯路口了,然后刚刚又打电话说自己到了停车场,我叫他原地等着,咱们过去找他。”
祁渊更加意外,正要说什么,又微微皱眉,闭上了嘴,若有所思。
“想到什么了?”苏平问道。
“我们好像陷入了个思维误区。”祁渊说道:“护士们嘴里的那个‘狗男人’,真的是死者老公吗?”
“怎么,”苏平撇撇嘴:“你觉得医院不会核查产妇家属身份么?”
“好像还真不会。”祁渊干咳两声,说道:“跑这么多次医院,罕见有认真核查家属身份的,基本都是口头询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如果是同事或者朋友则让通知家属来,如果自称是家属,医院也很少认真核实。
就如人流手术,好多其实都是朋友陪着,冒充家属做的。很多姑娘碰到这种事儿,宁愿告诉朋友、闺蜜,也不愿意告诉家属,因为越熟悉越亲近,就越尴尬,越难面对,普通朋友反而没什么束缚。”
苏平一愣,脚步顿了顿,捏着下巴思忖几秒,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我竟然忽略了……”
想了想,他又拿起手机,给图侦科小赵打了个电话,让他把医院监控中拍摄到的那个“狗男人”的片段截图发过来。
挂了电话,两人继续前进。
很快到了停车场,苏平犯了手机,小赵已经把照片发来了,他递给祁渊也看了眼,随后便翻开备忘录,找到了个车牌号,便左右扫一眼,随后迅速锁定目标——一辆银色的捷达。
他俩便迅速走了过去。
车子边上站着个身穿军绿色羽绒服的男子,带着一次性口罩,正焦急的在车边踱步。
“你好,请问是朱晓红女士的丈夫,段文建段先生么?”苏平走到他身后问道。
他一个激灵,赶忙回过头,随后连连应道:“是我。怎么回事啊?我老婆……她,她还好吧?”
苏平没回答,只打量了他两眼,双眼微眯,随后说:“请拉下口罩。”
他皱眉,随后乖乖照做。
祁渊与苏平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护士们口中的“狗男人”,竟然还真不是他。
“这段时间,你在哪儿。”苏平示意他将口罩带回去,随后又皱眉问道:“你是不是一回都没出现过?你老婆怀孕生儿子,你看都不来看一次?”
“我也想啊!”那男人疲惫的说道:“就在她入院前一天,我就被调到了高速执勤,测体温……”
苏平又一愣。
“您是医务人员?”
“不是,辅警。”他摇摇头,把羽绒服拉链一拉开,露出里头穿着的荧光马甲及辅警服,说:“我是新广派出所的,被派到了高速协助排查体温,好些天了,一天都没休息过,要不是你们给我电话……”
说着说着,他激动起来:“我老婆怀孕,要人照顾要人陪,我当然也清楚了。可疫情当前,任务在身,身为个男人,我只能舍小家为大家,我……”
“抱歉。”苏平抿抿嘴,低下头:“是我错怪你了。”
他握握拳,随后身子又忽的放软,只疲惫的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老婆她……她还好吗?”
“很遗憾,她已经死亡了。”苏平摇摇头:“十一楼摔下来,三十五六米高,没有生还的可能。反倒是怀里的女儿,因为有着缓冲,奇迹般的没咽气,还在抢救中,不过你最好也做好心理准备……”
段文建身子忽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见状,苏平又叹了口气,随后翻出手机,将屏幕到他面前,问:“您认识这个人吗?”
他双目无神,过了一会儿,苏平重复了一遍,他眼睛才重新对上焦,焦急的一把抢过手机看了起来,随后摇头:“他是谁啊?不认识……就他害死的我老婆么?”
“这……”苏平眉头一皱。
被护士称为“狗男人”,被所有人误以为是朱晓红丈夫,与她吵过几架乃至曾大打出手的男子,眼前这位朱晓红真正的配偶竟然不认识?
他俩脑子里,都朦朦胧胧的构建出了一个故事,狗血,且让人愤怒。
但,误会就摆在眼前,朱晓红的丈夫是眼前的段文建,加之段文建乃是因职责所在而无法回家,无法陪伴自己妻子,也让苏平和祁渊不敢妄下结论。
这里头或许隐藏着狗血故事,但也或许另有可能。
段文建却已经近乎没有了理智,见苏平支支吾吾,便忍不住追问:“怎么啦?说话啊?是不是他害死的我老婆?”
“目前还不确定,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苏平回过神,轻轻摇头,说:“只能确定,他这些天曾几次出现在你老婆的病房当中,并与她吵过架,至少两次,很激烈。”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理念——不论如何,案件相关人员拥有知情权。
“吵架?”段文建有些无法理解。
“嗯。”苏平又补充说:“第一次似乎是因为钱,第二次原因不明,但这个男子动了手,据知情人——也就是医院护士——提供的线索,他打了你老婆一个耳光,尔后你老婆非常激动。
然后,就在大概半个多小时前,你老婆抱着孩子从病房上跳了下来。经现场调查,她手机被摔坏在墙角,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但有被破坏、摔砸过的痕迹,推测为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而大发雷霆,冲动之下跳了楼。”
段文建听到这儿,身子不停的颤抖,呼吸剧烈,口罩都在不断起伏。
几秒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低头看着苏平手机中的男人,死死的盯着,眉心拧出个高高的疙瘩。
然而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最终只好放弃:“这个人,我真的不认识。他难道跟我老婆有仇?”
“不确定,我们也未能查明他的身份。”苏平想了想,又说:“但听护士的意思,她们都误以为这个男人是你妻子的丈夫。”
“什么?”段文建身子一僵,手脚发冷。
与苏平和祁渊先前想到的类似的可能,于他脑海中缓缓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