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娘手捧一盅银耳莲子羹,将其轻轻放在正在看书的柳明面前。
“老爷,您操劳了这么久,让妾身为您揉揉肩吧!”
说着挪步到柳明的身后,柔弱无骨的双手搭在他的肩颈不轻不重得揉捏着,舒服得他不觉放下书,眯起眼睛享受起来。
“还是你最贴心了。”
“哪里,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嗯……这些年也辛苦你了。”柳明忽然说。
花姨娘的双手一顿,在柳明看不见的角度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一个字也没说。
“怎么了这是?”柳明睁开双眼,回头看向她,她立即“勉强”一笑。
“没什么,妾身是想到我们的女儿华儿……”
“华儿怎么了?”柳明困惑。
花姨娘绕到柳明的面前突然双膝跪地,满脸的悲戚恳求。
“老爷,华儿自幼聪慧,如今马上到了适婚的年纪,妾身无有任何心愿,只盼女成凤,嫁得一户好人家不会委屈了我们华儿,只可惜身为庶女的身份不能结识名门望族,如今皇后娘娘举行宴会,邀请的无外乎又是贵妇嫡女,妾身自己倒无所谓,但是华儿不行,她的路还有很长,若是经常能参加这种宴会,凭借华儿的容貌才情,何愁不能找到好人家?届时也能给柳家张脸啊!”
柳明听罢深有感触得点头:“这次皇后娘娘的宴会,只有臻儿可以参加,到时候让臻儿带着华儿一起去便可。”
“老爷,两个孩子自幼不和,如今又绊了口角,大小姐扬言说绝对不会带华儿一起去,您说,她现在身为郡主,谁又能怎么样呢?只可怜了我们的华儿……”
说着花姨娘开始擦拭眼角。
柳明一看心都碎了,急急忙忙把花姨娘扶起。
“臻儿最近是有些狂妄了,没关系,就算她是郡主,我再怎么说还是她的爹,再不济还有老夫人,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们的华儿肯定能去参加宴会!”
花姨娘千恩万谢,看似得到了天大的恩宠,柳明十分满意得点头。
柳臻看了一会儿毒经后正在午憩,迷迷糊糊看到门口一片衣角,她开口:“是谁在那里,出来!”
“郡主,是奴婢。”霜儿畏畏缩缩得走了出来。
柳臻不动声色得将医书放到枕头下,示意她上前来。
“郡主,老爷说请您到书房一趟。”
“我马上就去,你可以下去了。”
霜儿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怎么样?”碧珠将霜儿扯到没人得角落问道。
“你自己去看啊,问我作什么?”此时的霜儿没有平日在柳臻面前那样有一丝一毫的唯唯诺和惧怕无措,相反,此时的她高昂着脖颈,眼神中尽是不可一世的高傲和刻薄。
“刚才的那一幕可是我看到的,我凭什么告诉你?”
“霜儿,我们可是一起的,有什么事情不是好商量吗?”
“我又不是傻子,告诉你,你好去花姨娘那里讨赏?做梦!”
“你!”碧珠气极,半晌呼出一口气:“好,那我们走着瞧!”
柳臻来到书房,柳明正负手站在墙上的一幅画面前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父亲,我来了。”
柳明回过头,笑着招手:“臻臻,快过来。”
柳臻走上前去,注意到柳明面前的那幅画上画的是一个女子,姿容娴雅美丽,端立于一颗花树下,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是你的母亲。”
柳臻自然知道,她伸手轻轻碰触画上的人,心头涌上一股思念的苦楚。
“母亲……”柳臻不禁轻声呼唤,半晌转头看向柳明,问道:“父亲,这是您何时画的?”
“这幅画画了有十年之久了,那时实在是太思念你的母亲,于是便彻夜画了这幅画,每每想起,便打开看一看,聊以慰思。”
柳明的神色也很沉重,话里话外尽是对母亲的怀缅。
柳臻再次看向画,只见线条流畅,色彩鲜亮,空白处的纸张也洁白如雪,不像是十年前的画作,而且刚刚柳明说,他经常拿出来翻看,但是这幅画的边角根本没有翻阅的痕迹。
难道……
柳明发现柳臻的目光不复刚才,反而折射出锐利的锋芒,看得他心中一虚。
“臻臻啊,你母亲生前贤惠持家,孝敬母亲,我同你母亲又琴瑟和鸣,看在你母亲的面上,答应为父一件事好吗?”
柳臻目光移开,继续望着那幅画,开口道:“您尽管说,女儿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而为。”
柳明面上一喜:“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你带着华儿一起去,好歹她也是你的妹妹,如果到时候她能找户高门望族,父亲也能松口气,你这个做姐姐的的好名声也会传出去,怎么样,这件事不难吧?”
绕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柳臻暗笑,为了柳华都把母亲搬了出来,只可惜编谎话都不会,假惺惺的思念母亲的作态实在是令她作呕。
若是真的爱母亲,当年就不会宠了母亲身边的丫鬟做小妾,更不会在母亲大着肚子的时候令她百般伤心,如今仍是为了小妾的女儿编造对母亲情深义重的谎话来哄她。
“父亲,”本来波涛汹涌的眼眸瞬间恢复平静归于死寂,柳臻说道:“我只问您一句,若是母亲还在世,您觉得她会接受花姨娘和柳华吗?”
柳明猛然一僵,接受?怎么会接受?当年正是因为自己娶了小妾并且小妾还怀了孩子,所以她母亲才会终日郁郁寡欢,对他也不再多看一眼,若是能接受,又怎么会那么早撒手而去?
“呵呵,臻臻,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你还提那些作什么?为父的子嗣不多,只有你们几个,现在华儿她是你妹妹,如果你能同她和睦相处,处处帮衬她一把,将来她一定会感激你的,这样家中和睦,你祖母也能安心,是说是不是?”
柳臻沉默,在柳明试探焦急的目光当中,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柳明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是答应了,此刻又觉奇怪,自己刚刚那么紧张作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自己又是她的父亲,幸亏刚才这屋里没别人,不然实在是太没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