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尚药房的路上,柳臻碰到还在四处寻找她的司伦。
司伦紧张得拽住她上上下下看了又看:“那疯婆子没把你怎么样吧?”
疯婆子?柳臻不觉失笑,顿时有了玩笑之心,她躬身道:“奴婢恭喜驸马!”
司伦听了脸色忽然很难看,他气愤得甩袖:“你别听她胡说!本皇子给了她几分脸面她就上了天了!本皇子才不要做驸马!”
说着他紧张得盯住她的眼睛急急解释:“柳臻,你千万别信她,母妃和父皇根本也没这个意思,这一切全是那个疯婆子自己的痴心妄想!”
“是吗?”柳臻似笑非笑反问,那意思分明在说,我不信!
司伦急躁得说不出话来,张口闭口半天最终发誓似的说道:“你等着,我一定要那个疯婆子自己跟你解释!”
说罢,飞身一跃,几下功夫逃也似的没了人影。
柳臻忍俊不禁,她只不过是开个玩笑,想看一看他窘迫的样子,没想到一向爱戏弄人的他竟也有今天这般不知所措。
论年龄,虽然司伦比她大不了几个月,但在柳臻的认知里,他就是一个尚不成熟的少年而已,不过正因为他胸无城府、毫不做作的心性,正适合做朋友,前提是忽略掉他是个皇子的事实,私下做朋友就好了。
回到尚药房已然晚了一个多时辰,风余白不在,不知又去了哪里,她这个师父一周内只有三天的时间在尚药房,其他的时间通常是行踪飘忽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逍遥自在,之前有一次柳臻装作无意间问起,他则摇晃着自己的专属座椅,笑眯眯得道:“就许你们年轻人玩乐,我老人家就不能逍遥快活了?”
好吧,总是以“老人家”自称的自家师父孤家寡人,难免百般寂寞,时不时给自己找点乐子没毛病。
一向叨叨咕咕不停的小林子,今日却很不对劲,不仅话少了,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有心事。
“小林子!”知道柳臻叫了他两回,他才一脸错愕得“啊”了一声,两只眼睛大而无神,还隐隐泛红。
柳臻一惊,小林子哭过了?
“师兄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小林子先是点头,然后又急忙拨浪鼓一样使劲摇头,但是眼中的慌乱根本瞒不住心如明镜的柳臻。
柳臻叹口气,倒了杯茶递到小林子手中,微笑道:“师兄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也许我能帮忙呢?毕竟在宫里我们算是比较要好的,有什么事情本就该互相帮衬着,你说是吗师兄?”
小林子望着柳臻诚恳的目光,要了咬唇说道:“柳臻,哦,不,柳大小姐,我小林子家境贫寒,万般无奈之下净了身进宫做了一个小内侍,那时候我才十三岁,整日里挨打受骂,饭也吃不饱,后来师父他看我可怜不仅给我医治,还收了我做尚药房的学徒,如今又得识得柳小姐你这么心善的好人,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说到这他忍不住忽然抽泣,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接着道:“可是昨日,我去给姝贵妃送药,谁知刚回到尚药房没多久,秀儿就说小公主佩戴的平安锁不见了,好几个人过来对我搜身,还把我住的地方搜的乱七八糟……”
“后来呢?”柳臻急忙问。
“他们什么也没找到就走了,还骂我是贼,说今日还要来搜的。”
“找不到证据还硬说是你,这不是诬陷吗?”柳臻气极。
小林子显然是怕了,眼泪被抹去又涌出来,像一个大姑娘似的委屈巴巴得红着眼。
柳臻素来是知道小林子的性子的,温和懦弱,从不惹是生非,这下被诬陷又有口说不出,她若是没发现他的异常,恐怕被人当了替死鬼也不敢吭一声的吧!
“你不知道,小公主的平安锁是皇上亲赐,若是丢了,就是对皇上大大的不敬,将来是要杀头的!可是,真的不是我偷的啊!秀儿他们总是不相信!”小林子抖着肩膀边哭边说。
怪不得他这么怕了,柳臻给他一个安定的微笑,说道:“我相信不是你做的,姝贵妃那里的人想让你背黑锅,小林子,没有证据他们不能拿你怎么办,你也要记住,死都不能承认!知道了吗?”
小林子忘记了抽泣,呆呆得点点头,神色之间还是惶恐不安。
望着比自己高多半头的小林子先是孩子一般哭哭啼啼现在又惶恐无助的模样,柳臻又叹了口气。
柳臻让小林子把昨天去给姝贵妃送药的情景详细得说了一遍,她仔细听着,不放过一个细节,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等到下午,果然来了一拨人,秀儿领头,一进来就要抓小林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柳臻上前喝止。
得令的秀儿张狂得挑眉,根本不把柳臻放在眼里:“贵妃娘娘有令,要问小林子几句话,谁敢阻拦一并带过去狠狠处罚!”
“好,我阻拦了,带我一起去面见贵妃娘娘吧!”柳臻笑着说,语气轻松自在,仿佛不是去受罚而是领赏的!
秀儿先是一怔,先是思忖一番,露出一抹狠厉道:“都带走!”
一路上被几个人推推搡搡,经过一个长廊时,迎面走来一个白衣男子。
秀儿和其他几个内侍连忙行礼,垂首恭敬,柳臻从未在宫里见过这个人,下意识抬头去看,这个人十八九岁,眉目俊朗,风姿清雅,穿桌样式虽然简单,但衣袍的料子不下千金,腰间的玉佩更不是凡品,一看就知道身份不简单。
正看着,忽然被小林子拽了拽裙摆,她醒悟过来也连忙行了礼。
那个人只是轻飘飘瞥了一眼他们,脚步不停,也不叫起身,柳臻暗想,看来也是个冷漠的主。
小林子瞧她面色古怪,正要询问,就又被推搡着走了。
柳臻刚刚之所以面色古怪,是因为她想起一个人,那个人冷漠又喜怒无常,刚才她竟然下意识将他与经过的那个白衣男子做比较了,真是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太子司羽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