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年华的少女,身着素粉的衣裙,扬着明媚的笑脸奔向城郊的一棵桃树下,身后的火红披风随着她的脚步一下一下扬起,如天边的红霞晕染,亦如她的性子,热情张扬。
一阵风起,顿时桃花漫天飞舞,少女止住步子,痴痴得望着站在桃树下含笑的少年。
如泼墨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明眸幽深,鼻梁英挺,薄唇含情,天青色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如兰气质。他双手背在身后,就这么笑着与她对视。
“臻臻,你终于来了。”
少年向她伸出右手,柳臻冲着他甜甜一笑,三两步跑上前,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的手心,两手交握,两人的心同时一颤。
“言哥哥,让你久等了,爹爹他不准我同你相见,我这次好不容易偷偷溜出来了,除了我的婢女,谁也不知道我出门了呢!真是太不容易了!”
程言将她拉近自己,左手轻柔得抚摸着她脑后的乌发,发誓道:“臻臻,为了我,你竟然委屈至此,我发誓,若以后我程言此生能得你相伴,定不负卿卿!”
其实今日柳臻并不想出门的,因为前一天父亲就交代她,今日有重要客人要来拜访,叫她务必也来见客,还特别用女子的闺誉何等重要云云,委婉得告诫她不要和别的男子太过亲近。
其实她明白父亲的意思,柳家世代为官,祖父曾是天朝二年景帝亲封的探花,后来不幸患病不治身亡。为了追念祖父平生的功绩,父亲柳明就被景帝封为五品文官。
她知道父亲一直对她的期望很高,近些日子还在皇城的世家贵公子中寻觅未来夫婿,她还听人说,等到她十五岁及笄的时候,父亲就把她嫁过去。
可是就在两个月,她认识了程言,一个商贾,虽说没什么地位,但是英俊潇洒,对她异常温柔。
就这样,她的心像长了翅膀,第一次体会到了相思之苦,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见到他。
正巧今日早饭的时候,她的贴身丫鬟红缨悄悄给她看了一张字条,正是程言写的,上面写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亲密话语。
想到她与他心有灵犀,柳臻高兴得把什么交代都忘了,偷偷从后门溜了出来,去往程言说的地址,城郊最大的那棵桃花树下。
临出门的时候,柳臻的心里还有些许不安和愧疚,可是现在听到这些甜言蜜语,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柳臻羞涩的靠在程言的肩膀上,轻轻得说道:“你若等肯等我两年,待我及笄的时候来提亲可好?”
程言听了既没有很吃惊,也没表现出很惊喜,只是微微笑一下回答道:“傻丫头,这还用问吗?”
直到日头西垂,两人才依依不舍得分开。
柳臻回到家中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后门没人把守很正常,但是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很不正常,那些个仆人都去哪里了?
正想着,柳臻回到自己房间,刚推开门,却被眼前的阵容吓了一跳。
只见茶桌前端坐着的是父亲柳明,旁边站着的是父亲的妾室花姨娘,还有花姨娘的女儿,也就是柳臻同父异母的妹妹柳华。
再周围就是五个丫鬟,两个小厮,气氛仿佛冰冻到极点,每个人都盯着她看。
“爹,您这是……”柳臻的心吓得扑通扑通得跳,她有预感,自己要大事不妙了!
“臻儿,你今天去哪儿了?”柳明脸上没有往日宠溺的笑容,他板着脸问道。
“我出去散步了爹,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柳臻强自镇定。
柳明揉着眉心,不再看柳臻,过会儿说道“华儿,你来说!”
柳华与柳臻同岁,她的母亲花姨娘本是下人,柳臻听下人说过,在正房夫人,也就是柳臻的母亲陈氏身怀六甲的时候,她的父亲柳明宠幸了身边的丫鬟,柳华便是婢女花氏生的女儿,仅仅比柳臻小了七个月。
陈氏闻言后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丈夫,尤其在生产后身子极其虚弱,由此劳心伤神,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最后郁郁而终。
那一年,柳臻只有五岁。
柳花看着似乎呆住的柳臻,轻蔑一笑大声说:“姐姐,我听外面的人说,堂堂官府的大小姐云英未嫁,却喜欢跟别的野男人私会,现在整个皇城可是传遍了!”
“传的是什么?”柳臻的心里咯噔一下。
“传的什么?姐姐你真的想让我说出来吗?不过那话可不好听,妹妹我实在是学不出来,现在姐姐把祖母都气得卧病在床,你说该如何是好呢?”
那些个丫鬟、小厮的脸上听罢竟也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柳臻正要解释,突然“啪”得一声,屋内顿时静下来。
“臻臻,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女子的名声一旦没有了,将来你要怎么办?难道随便配个小厮,或者当个姑子,你就出息了吗?”
柳臻哪里听过父亲这么训过她,何况还是这么不堪入耳的话,可见父亲是真的发怒了。
她的眼泪瞬间流出,慌忙跪在地上恳求道:“父亲,您消消气!女儿错了,求您原谅女儿这次吧!求求父亲了,女儿真的知错了!”
柳明正处于暴怒的边缘,他看着地上泪流满面的柳臻,沉默了。
“这么说,外头的传言是真的了?”花氏突然悠悠得开口。
“一个大家闺秀,一言一行皆是代表了教养,是妾身疏忽了,平时没有对大小姐多多看顾,也不怪大小姐这么任性。”
柳明听了安慰道:“不必自责,是我把她宠坏了,简直和她娘一样,都喜欢跟我作对!这样,花氏你以后就替我好好管教她,让她的性子收一收!”
花氏立刻眉开眼笑应声。
这时,柳臻抬起头看了眼满屋子的人,而后对柳明说道:“父亲,女儿今日确实出去同他人出去游玩,但不是像传言那样的不堪,程言他是个好男儿,对女儿也是真心的!倘若父亲不信,女儿现在就可以带他到您跟前,您可以问他!!”
“哦?难不成姐姐还想把那个野男人领回家吗?哈哈!”柳华以手帕掩口讥笑道。
柳臻看向柳华,以前柳臻念她是庶妹,平日里只要柳华喜欢,柳臻总会把自己的东西也分给她一份,平时柳华在她面前也算是乖巧,今日竟然如此落井下石!看她的眼神,竟像是把自己当做仇人一般。
这时柳明说道:“好,既然他这么好,你明日就把他带到府中,我要亲自问他!”
柳臻不由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