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绵绵忍不住跺跺小脚,有点放心不下云秀的孩子。
正好这会子,老村长和云秀也要回家去了,周绵绵赶紧跟上云秀,就要一块儿去老村长家看看。
这些天操心着家里的事儿,周绵绵就一直没顾上来老村长家玩耍。
现在一来,她就哒哒哒钻进了里屋,急着看望安哥儿。
老村长见了忍不住直笑:“绵绵这丫头真是喜欢我家安哥儿啊,才几日不见就想得紧了。”
周绵绵急巴巴爬上了炕。
小安哥儿咋说也是她给起的乳名呢,自然也该多护着些。
此时,花婶儿正坐在炕头抱着孩子,脸和脖子都汗津津的。
还在不停喘着粗气。
周绵绵歪着小脑瓜凑过来,越看她越觉得古怪。
这奶娘方才是从哪里跑回来的,做啥去了?
瞧这一身的大汗,定是偷摸溜到很远的地儿去了!
花婶儿有点心虚,瞪了绵绵一眼:“小丫头,你看啥呢!我要给安哥儿喂奶了,快到一边去,别碍事儿。”
周绵绵扁扁小嘴儿。
爬过来仔细瞧了瞧安哥儿。
见这小不点儿不哭不闹,身上也没啥不对,周绵绵才小小松了口气。
故意朝花婶儿身上抹了把口水后,就赶紧从炕上呲溜了下去。
跟周二郎回家了。
这次虽没出啥事儿,只是这花婶儿不似善类,让周绵绵总是悬着心。
于是最近几日她就常往云秀这边儿跑。
云秀也惯着这小家伙。
每每周绵绵一来,不是给她拿零嘴儿,就是送她小首饰。
云秀手巧,有时还会给周绵绵梳个时兴的小发包,让她对着铜镜好一通臭美。
这天,周绵绵刚被扎了一头羊角辫,正满屋子溜达嘚瑟。
云秀见她小身子摇摇晃晃的,忍不住捂嘴笑。
还拿出了一只玉髓手串,要取几颗珠子下来给她做个小珠钗。
就在这时,周绵绵脚底下拌蒜,身子一栽撞到了花婶儿的腿上。
正在奶安哥儿的花婶儿顺势躲开。
放下安哥儿,就气得来找云秀啰嗦。
“你瞧这丫头,我刚给安哥儿喂完奶,要是被她撞倒了伤着孩子咋办,云秀,以后别让她再来了。”花婶儿黑着脸抱怨。
云秀懒得抬眼,只顾着做手上的小珠钗。
“婶子你这是咋了,你这么大个人,要是轻易就能被绵绵给撞倒,怕是你自己身子骨不行,那我可不放心再让你看着安哥儿了。”
花婶儿被噎了一下。
也没啥话好说了。
只好讪讪地跑到院子里,去收昨天洗好的尿布去。
周绵绵晃着一头小辫儿,笑嘻嘻地跑去逗安哥儿了。
只是安哥儿这小不点躺在襁褓里,任凭绵绵咋逗,都没啥精神。
更不似以前那般爱哭闹了。
只有一张干巴巴的小嘴儿费力地张来张去,像个待哺的小鸡仔,似乎想要寻吃的。
周绵绵挠挠后脑勺。
奇怪呀,花婶儿不是说已经喂完孩子吗。
可安哥儿的嘴巴咋干巴得像块咸菜干?像是大半日没进过水奶的样子。
周绵绵忙又凑近襁褓闻了闻。.qqxsΠéw
却只闻到了一股子酸乎乎的汗味儿。
没闻到半点婴孩身上该有的奶味儿。
周绵绵心里陡然生出了个不好的猜测,惊得小脸儿煞白。
她赶紧去小厨房先兑了碗糖水过来,拿手指蘸着喂给安哥儿。
小小的安哥儿一舔到吃的,身子终于激动地扭了下。
可很快就又没劲儿了。
只能使着最后的小力气,抻着小脖儿,对着绵绵的指头就是一阵嗦。
小小的婴孩,一边嗦着糖水,一边满脸通红地抽搭着。
弱乎乎的小样儿别提有多可怜了。
周绵绵也看着难受,眼前都蒙上了层水汽。
这时,花婶儿拿了尿布进屋了。
一看到那糖水碗,她一把抢过,急得直瞪眼。
“你给安哥儿瞎喂些啥?孩子都吃饱了奶水,你再灌他这些糖水,岂不是想要他撑破肚皮?”
周绵绵仰着小脸儿,睁大眼睛去瞅花婶儿的衣裳。
只见花婶儿胸前的衣襟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儿奶渍,更没浸出来的奶水。
这哪里像真奶过孩子的样儿?!
周绵绵气得抢过糖水碗,全都泼在了花婶儿的大黑脸上。
就急着跑向里屋跟云秀说了这事儿。
“绵绵你说啥?花婶儿平时不奶安哥儿,故意饿着他?”云秀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花婶儿抹了把脸。
气得吱哇乱叫要进来揍绵绵。
“你这死丫头,再胡说八道个试试!上次就是你多事儿,这次你还想冤枉我,你也太不是个物了,我咋得罪你了!”
云秀一时不能确定,安哥儿是不是真被饿着。
不过也受不了花婶儿对绵绵出言不逊。
于是抢着先护在了绵绵身前。
“花婶儿,你少说些不干不净的,绵绵还是个孩子,她平白无故咋会冤枉你,等我爹回来弄清楚再说!”
听罢,周绵绵就昂首挺胸,忙着跑去田里喊老村长了。
让云秀留在家看住了花婶儿和孩子。
平日里,老村长忙着地里的活儿。
也顾不上花婶儿和孩子。
只当家里啥都挺好。
周绵绵急得小脸儿鼓鼓,出了院门,恨不得给老村长马上揪回家来。
可惜田地离家有点远,她长得小,腿还短。
小短腿嗖嗖地蹦跶着也没跑多远。
最后还是周三郎在门口瞧见她,跑过来过来背着她一块儿去田里喊大人。
周三郎虽然还小,但已经生得健气有力,一溜烟儿就窜到了地头。
“娘,二婶儿,快喊老村长爷爷!妹妹说的!”
瞧着俩孩子都这么急,宋念喜她们也怕有啥要紧事儿,便跟着老村长一块回了家。
老村长刚一赶到,就见花婶儿坐在地上放声哭着。
还想拿脑袋往墙上撞。
云秀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故意不去阻拦。
老村长知道了来龙去脉,也不含糊。
上来就问:“花婶儿,你要真想撞墙现在早就把头撞烂了!你要不是成心想撞,就赶紧起来回话,你先说你到底有没有饿着安哥儿?!”
花婶儿一听,抹着眼泪儿扶墙站了起来。
“老村长,天地良心啊!我可是你家花钱雇来的奶娘,哪有故意饿着孩子不喂的道理!”
“那可不一定,我妹妹不会胡说。”周三郎护短地瞪眼哼道。
花婶儿气得剜了他一眼,转头又对着老村长抹起了眼泪儿。
云秀这时也皱眉道:“绵绵说安哥儿压根没吃饱,连糖水都急着要喝,起初我还不敢信。可是我刚才也试了下,我家安哥儿竟生生喝下去半碗糖水还没够,这哪里是吃饱的样子!”
花婶儿可不认账。
忙擤了把大鼻涕道“云秀,你也是糊涂,咋能信个小丫头的话,她能知道个啥?”
“况且你也才不过十七,又不会看护孩子,可别在这乱嚷嚷,安哥儿还小没个饥饱,给多少都是吃的。别说是糖水了,就算是给喂了粪水,他都能喝!”
“你!”云秀气得直抓衣角:“你再胡咧咧我现在就去弄粪水喂你。”
她和老村长确实都没看孩子的经验,这才请来了花婶儿。
但也不能花婶儿说啥就是啥啊。
好在,宋念喜也跟着过来了。
宋念喜抱起安哥儿,边哄边道:“老村长,云秀,你们先别急,我生了四个孩子,生养的事儿我懂的不比花婶儿少,让我看看就是了。”
一听这话,花婶儿不由慌了。
眼珠子立马胡乱转着。
不过安哥儿刚被喂了糖水,现下小肚肚也不算太扁。
宋念喜瞧了,也不能断定安哥儿是不是真被饿了一天。
她微微蹙眉道:“孩子的肚子稍稍鼓着,不知是喝了奶水饱的,还是喝了糖水饱的。只是看这小安哥儿跟前些天相比,也没咋见长,是不是平日里吃得就不足啊。”
花婶儿急着过来狡辩。
“你别乱说,那是安哥儿在娘胎里就弱!吃多少都补不回来!再说我一天喂他四五遍,云秀他们都是看见了的,这咋能说是我没给孩子吃饱。”
老村长一看,也有些为难。
平时花婶儿喂奶都有云秀看着,这点假不了。
虽说他也已经疑心花婶儿,可毕竟没个凭证,也不好就坐实了花婶儿的错处。
正在老村长犹豫时,宋念喜忽然多了个心眼儿。
她瞥了眼花婶儿干爽的胸前,开口道:“既然平日里花婶儿奶孩子云秀都瞧见了,那么只要花婶儿有奶水,就不可能不喂到孩子嘴里,除非她没有奶水。”
这话一出,花婶儿的大黑脸上顿时滚烫。
“这、这咋可能?”花婶儿慌张道:“我刚生了闺女就跑出来做奶娘,要是没个奶水,我也不敢接下这活计啊。”
宋念喜微微笑了下:“花婶儿别急,我也没说你就一定没有,只要你能证明给我们看,以后老村长和云秀自然就不会疑心你了。”
老村长和云秀也觉得这样正好。
“周家三嫂说的对,我爹仁义,雇你来时只打听了你是不是刚生产过、有没有生养的经验,却没好意思过问你奶水够不够,现在我也有这疑心,不如你就给我看看。”云秀拿定了主意道。
那花婶儿见状,手心都狂冒汗了。
她连生了七个孩子,就没有一个是被自己奶大的,无非是因为下不来奶。
为了养孩子,现如今好不容易扯谎,才唬来了这么个奶娘的差事。
若是露馅,岂不是就待不下去了?
于是花婶儿干脆一屁股跌倒在地,捂着衣裳就哇哇哭嚎起来了。
“羞死个先人啊!当着老村长的面儿,难不成,你们还要我解了衣裳给你们看吗?那我宁愿死了,也不能丢了这份清白!”
嚎完,花婶儿不管不顾地就冲了出去。
一头扎到村里的公井旁,作势就要跳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