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看不下去李家再被拖垮,周老太板着脸警醒了两句。
“正所谓救急不救穷,那韩家赖着你家已有好些时日。”
“他家但凡有点骨气,宁愿去上山挖野菜找红薯,也不能这么一直吃白食啊。”
“再说了,你可见过那韩家人主动上过山?挖过野菜?还是砍过柴?连小活儿都不肯干,将来咋肯好好种庄稼。”qqxδnew
周老太的话一出,李铁匠的脸色就更苍白了几分。
他捏紧了手里喝光了的粥碗,心里也跟着打鼓。
忍不住不安道:“昨个儿,韩家还来找我要烧炕的柴,他也不是没有能干活儿的男丁,按理说,这点儿事确实不该再来找我家了。”
周老太心直口快道:“还不是你家好说话,要啥给啥,他们有了依靠自是不愿再自己干活儿!”
李铁匠一听,心里头难受得紧。
难不成真要如周老太所说,韩家要一直赖上李家?
其实李老太也早就不肯接济韩家了,只是李铁匠一直犹豫,不知该咋拒绝。
他低头道:“韩家以前是经商的,没在乡下住过,干不了这些累活儿,要是我家不帮衬一二,他家就太难了。”
周老太不痛快地驳道:“谁不是爹生娘养的,他家干不了累活儿,难不成你家就活该受累!”
“更何况再咋说你家也不能帮他们一辈子,迟早是要有断供这一天的。”
李铁匠犹豫地挠着头:“也不知到时候他家会不会埋怨我家。”
“你说呢,升米恩斗米仇啊。”周老太苦口婆心。
“既然他家是那不要强的,你家还不如早些断了这大包大揽的帮衬,免得现在帮得越多,将来不帮了他家会越是嫉恨。更要紧的,是你家里人也跟着遭罪!”
周老太声如洪钟,话说的更是在理儿。
这么一说,李铁匠的心头就动摇得更厉害了。
可不咋的,升米恩斗米仇,长痛不如短痛!
正好这时,宋念喜又进来送了碗热乎的白粥,笑而不语地放在炕边。
想着家里两天没吃过粮食的李老太,再看看这碗香喷喷的粥,李铁匠的眼前一湿,终于下定了决心。
可不能再这么拖累妻儿了!
韩家曾经的恩情再重,现下他李家也算是还的差不多了,该顾好自家的日子了。
于是李铁匠这就大口灌下热粥,红着眼眶道。
“亏着有你点醒我,韩家再怎么要紧,也要紧不过我自己家,我可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周老太心头终于松快了些。
长舒了一口气:“你能想明白就好,也算是不枉费我一番口舌,我也是怕你家如此受累,到头来反而还落不到啥好啊。”
待李铁匠临走前,周老太去自家米缸里,装了满满一小袋粮食。
又让周老四去割下两斤羊腿肉和半截羊肠子。
一块装进了大筐里,让李铁匠带回家去。
李铁匠哪好意思收下,一个劲儿地推拒。
周老太却坚持拿给他:“咱两家一块安身在这山谷,本就该互相帮衬,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等来年开春我家开荒时,你来帮我家干点儿活就是了。”
一听到有了能回报的法子,李铁匠这才红着脸,收下了这筐吃食。
接着又好奇道:“你家咋还开荒,现在这些地不够种的吗。”
“我家想再弄出二十亩的地来,多种多收。”周老太笑着说道。
周家已经决定来年就种金丝竹荪了。
这稀罕物若是能够种成,定是极赚钱的,趁着山谷现在荒地还多,多弄些肯定没错!
李铁匠用力点头,也笑了。
“成,那开春时你家干活儿可得叫我,我跟你们一块开荒地!”
……
冬天没啥活计,闲来无事,周老太就带着三儿媳一块缝东西。
家里的冬衣都预备齐全了,周老太就想多做几条大厚被子。
里面是实打实的棉芯子,外面套上软棉布,最上头再包上半截缎面的被头。
等到过些日子再冷些时候盖上,定是能过得暖和和的。
宋念喜她们几个都是勤快的,这便动手做上了。
周绵绵看着大人们忙活,自己也不闲着,穿着条鹿皮绒做的小马面,上身披着兔毛比甲,在炕上打着滚儿玩。
滚得累了便趴在周老太的腿上,咬着手手瞅她们缝被子。
“奶累不累吖,绵绵给你拿水水喝啊?”
看她这招人稀罕的小样儿,几个大人心里都被哄得直乐。
周老太刚想好好抱抱这宝贝疙瘩,又怕手上的针线扎着她。
便哄道:“乖宝儿啊,奶不累,也不渴,你好生躺着,等奶忙完就给你弄饭吃。”
周绵绵“嗯嗯”地点着脑袋。
随即小脚丫一伸,就伸进了暖和和的大棉被里,腆着小肚皮开始呼呼睡了。
周老太生怕扰着乖宝儿小憩,忙压低了跟儿媳们说话的声音。
眼下家里啥都好,只是大家都有些挂念镇上那爷俩。
“也不知老三和二郎现在咋样了,找的住处可还舒心。”周老太手上的针线慢了下来,小声嘀咕。
宋念喜也垂眸琢磨:“这瘟病还不知要啥时候才能结束,但愿老三他俩吃穿都够,早些回来。”
山谷现在没啥消息进来,连瘟病如何了都不知晓。
全山谷的人都指望着老三回来。
毕竟周老三临走前也是有话的,让山谷不要随意放外人进来,瘟病啥时候彻底没了,他再带着二郎回来。
周老太望向窗外,心里却不咋担心:“老三家的,且放宽心,咱老三是个有主意的,定能把他爷俩照顾好了。”
此时的周家人哪里知道,镇上的周老三爷俩,此时不仅有了安稳住处。
还被请去了沈府,成了座上宾呢。
……
杏花镇。
就在瘟病爆发的前三天,周老三刚接上二郎,正要去找住处。
谁知凑巧遇上了赵多喜。
那赵多喜一见到老三驴车上的吃食,还以为是来给沈府送的,便笑着就带他回去。
周老三见状,忙拒绝了。
赵多喜起初还有些不解,疑道:“周兄弟,是我沈府哪里做的不好,还是你要去别家的府上送吃食了?”
周老三摇了摇头,把赵多喜拉到了一边,说起了瘟病之事。
赵多喜听完顿时大惊。
杏花镇可有好多年没有染过瘟了,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怎会有瘟病?!周兄弟你可不要吓我,若是如此,我定要回去告诉我家老爷。”
周老三神色复杂:“我没事儿唬你做什么。”
见赵多喜一时情急喊的太大声,周老三又压低声音道:“你且先别激动,别嚷嚷出来,免得别人报官给你我抓走!”
瘟病可不是小事儿,杨知县既想瞒着,就定不会允许别人到处散播。
更何况,现下杏花镇太平得很,除了赵多喜,别人也不会信他的瘟病之说。
指不定还要说他是故意扰乱人心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在咱俩有交情,我只跟你说,赵管家你快回府多做打算吧。”周老三拍拍赵多喜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