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四和李春珠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可周老太还没发话,他们谁都不能上前相帮。
周老太冷眼瞧着。
眼看王大娘已经被噎得直翻白眼,身子都快抽搐了,这才让周老四过去给这老妇拽起来。
“吃人白食的滋味儿你现下可尝到了?”周老太神色凌厉着喝道。
那王家的眼下只剩半口气儿了,为了活命,哪里还敢不应。
只见她浑黄的眼珠子淌下两行老泪来,眼底满是求饶之色。
“那你以后可还敢到我周家来讹人!”周老太又大喝一声。
王大娘嘴里淌出黏腻的口水,痛苦地晃着头。
“今个儿不过是让你长长记性,还没对你动真格的,像你这般泼皮,我老太婆见多了。下次若还想撒野,可真得准备好豁出你这条老命去!”
周老太又狠狠啐了王家的一脸。
那王大娘嘴唇都发了紫,眼泪鼻涕都不受控地一齐流了下来,只能尽力点着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行了老四,给她救下来,让她滚回王家去!”周老太这才终于松了口。
得了令,周老四一手托着王大娘的身子,另只手握成个拳头,对着王大娘的腹部,便是一阵用力施压。
“咳咳!”
“咳咳咳!”
一大坨干巴的饼渣子,可算是从王大娘的嗓子里眼里喷了出来。
她赶忙长长地喘了一大口气,喉咙里发出似驴叫的动静。
那张憋成酱紫色的老脸,也少了些痛苦之色,等喘够了气,就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还不走?”周老太横眉扫了一眼。
王大娘可是被吓怕了,听着这声音都是心底一颤。
连头也不敢抬,就连滚带爬地往家跑了。
等这泼皮老妇跑远了,周老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别怪她今个儿狠心,若不一下子来点儿硬的,给这王大娘吓唬老实了,怕是以后就后患无穷了。
周老四的气愤劲儿也还没过去。
气呼呼道:“穷苦人家吃不上饭是无奈,但王家的难处却多半是因着自己个儿太懒,他们这种人,着实可恨。”
周老太正色颔首:“我儿说的正是。”
不过想着方才那饼硬得跟石头似的,王大娘却还吃得喷香。.qqxsnew
可见王家也实在是太难了。
周老太寻思一下,便让周老四进屋捡出小半筐的红薯来。
“老四,一会儿你偷摸送给王家的小儿媳,让她告诉她婆婆说是外面捡的,别说是咱们给的。”
周老太心地还是太善,都是乡里乡亲,她也不忍看那王家被饿死。
况且,王家也并非所有人都可恶,起码他家的儿媳品性就还不错,遭遇也让人心疼。
年纪轻轻守了寡不说,还动辄被婆婆体罚,这红薯就当是可怜她的了。
周老四听周老太的,这便应下。
“行,娘,但愿他家日后能要点儿强,别白瞎了您的好心。”
……
吃过午饭,李铁匠想去镇上置办些东西,好开铁匠铺子用。
路程太远,他便过来借了周家的驴车。
正好周老三下午想歇一歇,不去地里,便索性陪着李铁匠一同去了。
临走前,周老太给他拿上了两百文钱,嘱咐他给周绵绵买些东西。
“娃娃用的那香粉膏子、一小包蝴蝶纹样的子母扣、一米半的天丝棉布,要藕粉色的。”周老太扒拉着手指头。
生怕少了哪样儿。
“再买半斤核桃仁、一包糖炒板栗、小半包樱桃煎,再来一份紫苏饮,用绵绵的这小水囊装回来。”
总之说了一堆,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周老三摸了摸后脑勺,一时有些记不住。
好在周二郎就在旁边听见了,这就去找了纸笔写了下来。
“爹,我给写在了这上面,你照着买就是了。”
看着纸上隽秀的字,探着小脑瓜过来凑热闹的绵绵不由愣住了。
小家伙抬头望了望她二哥。
葡萄般的大眼睛里冒出了赞佩的光芒。
家里识字的大人,就只有周老三和宋念喜。
周老三小时候读过一年半的书,宋念喜勉强识得小部分的字。
他们两口子偶尔也会教二郎学些字,可没想到他日积月累下来,竟已会这么多了。
纸上竟没一个写错的。
周绵绵巴巴地抱着周二郎的手臂,觉得她二哥是念书的料子,可不能浪费了。
将来必得走文人的路子才行。
等拿上二郎手里的纸,周老三这便和李铁匠一块去镇上了。
他们二人去了整整半日。
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也迟迟没有回来。
周老太有些着急,就在家门口徘徊着。
越等就越觉得纳闷,自从有了驴车,平日里买办再多的事儿,有小半天也够用了。
怎的今儿去了这么久……
“难道是被啥事儿绊住了?”周老太自己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