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一声,看戏的,遛弯的又走了大半,连大叔也干完了手头活,走进了屋子,留下了几位修士联盟的工作人员开始打扫院落收尾的工作。
一脚跨出院子的夏千雪,天凉夜深几分,此刻大道上已然空荡了起来,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她,福遛不觉有些担心。
“千雪,没事吧?”
“唔……”
甩着小手,三两步渐渐放慢了脚步,抬手间望向了远处那家客栈独特的招牌。
“前辈,不担心。千雪,我和前辈。一起的这些时间里,明白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那这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呀?”
“当然是砍砍砍啦。之前千雪觉得无趣的事情,让自己嫌麻烦的东西,就应该全部的碾碎,统统都炸成酱。
但是今天我突然发现,对于这些事情可以换一种玩法,同样能变成不错的玩具,让千雪觉得有趣、快乐起来了。
这,是不是呢?前辈所希望,风景。”
“呃……”
确实,纯粹无瑕的话语,他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千雪她。
越过那白色的辉光,远处长明的启天之柱,那点滴的光辉就像最棒的背光,此夜中唯一长明的月色,像极了现在的她。
“月色真美。”
“前辈,喜欢三月哪一轮?”
“不做选择,因为在我眼里它是一体,辉映才是最美的。”
“那是不是前辈,喜欢风景?”
“是呀,这确实是我所看到的画,和千雪一起共揽的这份朴素之空。说起来,千雪在这份景致下,也开始为本座考虑了呢。”
“前辈,最重要。”
“我承认我很满足,现在。但千雪呀,千百万年后本座,福遛我还是喜欢与那少年走天涯的日子啊。呜呼,千雪今天很棒!千雪就是千雪,好的坏的都是玩具罢了,能让你开心,得到乐趣,就是本座的心愿了。千雪想做什么,本座同在!”
“谢谢,前辈。那现在开始庆祝了,前辈一起,得到开心的说。”
“如果千雪想的话,今日份的麻袋那就全吃完吧。但可惜本座我不能……”
“要不要我交一点,再垫上点?”
呃,交一点?垫上点?院子里的那位?
“呀不!不……不了……!”
难得听到耳边福遛的声音,如此哆哆嗦嗦畏惧害怕的样子,夏千雪立刻在脑海之中刻画出一副好笑的画面,她不觉轻跳几步。
可爱的千雪,偏转起衣裙,晶尘随心而动。漫过点点闪亮灵力涓流,眼眉满是流连之色,福遛拖着的下巴盯着屏幕都有些痴迷了,心中的那暖暖的感觉仿佛跨越了天际。
“唔,风起……”
“还是南风呢,前辈。”
阵阵南风,清冷的月光下,被落单的身影,地上飞卷起的枯叶,盘旋在脚下,向着四周飞散开了。
“夏千雪——”
终于喊出声的罗树南,僵硬的身姿渐渐缓过了神,猛的深吸一口气,阴寒而凄冷。
“夏千雪,你给我回来……”
声音渐渐低沉,夏千雪的身影一甩而过,渐渐从眼前消失,他所呼喊出的声音注定没有回复,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伸出的手异常空荡无力,咔咔声,化为实质的拳头一点点放下,重新埋入月色阴影中的的那张脸。恢复了原本硬朗的线条,只是惨白中失去了任何的血色。
低下的脑袋望看地面,是不是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可笑而有些多余。
猛地一回首,身后聚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一一扫过他们,此刻的眼神或嬉笑,或嘲弄,还是说是一个笑话呢?
不动声色一荡灵力,收回了短刀。
“那个你们,呃,要不我晚上请大家喝一杯……”
不曾说完的话语,谁知被粗暴地打断了。
“那个树南兄啊,今天不是说了想要一起去矿场那里,转转看看情况。晚上手气好,应该躺一会,可能赶回不来一起了。”
“打尖是不,兄弟们。”
“是呀,打尖……”
忽然散去的身形,一个又一个平日里与其嘻笑战斗之人,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不带着一丝停顿。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戛然而止的思绪,甩过的衣袍,突然腰际一闪愣是撞过了他的肩膀。
砰的一记闷声,失去重心的感觉。抬眼一看,那甩着飘逸秀发的修士报笑一声满是歉意的样子。
旋即,罗树南微微侧了侧身,扬长而去的人影不忘在耳边轻言几句。
“罗树南,风大要遮眼,没看清路,就去买撕裂者的一条龙。不送喽,临走前记得把我的位置,一起还回来呢!”
“真扫兴!还以为可以看到好看的了!”
“要是见见血就好了。”
“没石头花了!怎么过夜?”
身后连天的哈欠声,嬉笑声,那几位缓缓向着门外走去。
“兄弟们,挖矿去!还打什么凶兽啊,收益那么少。”
“就是,就是!”
附和声院子中最后的三两人一轰而散,空荡荡的小院落里只剩下了孤家寡人。
攥紧的手,罗树南低着脑袋一言不发,急匆匆地从另一侧通向大厅的廊道径直离开了。
这一走本与其他修士有约,纷纷离去的俩铁子,麻溜告罪一声追了上去。
“树南!等等我!”
“树南!”
“喊什么喊,喊破了,他也不会理你。还不明白,之前的那一回就一脱力,落了讨伐速度,凶了我们一脸!一通乱骂。他上次不也是这样,几天就好了。”
“对对对,还记得那一次千雪不成酱的时候,也这样。”
“庙东呀,他这个样子嘞。自己过呗!我都跟了他那么多年了,不就是翻到坎里去了呗。”
“城南你不是一直冲的最猛的,要不上去抡他个两拳吧,那不就结了!”
“哎,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找块好宝贝擦擦剑呢!打败他的,是他自己。走了我去帮他们保养武器去了。”
“是啊,能有什么用。越来越堵,越来越小,走啦!还要给挖矿他们那伙准备工具。得快点了!大晚上的,鬼都不见一个!”
夜色愈发的黑沉,嘉兰城一天其实也过的很快,出城的修士去挖矿的,三两下是成是败都写在脸上。还有去森林里找趣味的,来来往往的行商们。
大晚上的街头巷尾的酒肆,同样热闹不减,所庆祝的无不是今日赚到了特别多的福石,今日挖矿收益满满,又一圈转着跑回来了。
相互打趣的声音,也是这夜色中最后的疯狂。
街角上好位置的酒馆,到处是穿金戴银,富有的修士与行商们,而形单影只,只有一身土袍子的罗树南如此与众不同。
呼啦一声直冲而入,趴在墙角的一个硬板凳布置的杂物台。手中正抄着一个大布袋子,哐当一声全扔在了桌上。
“给本大爷,满上!满上!”
“是是是,客官慢用。”
哗啦几声,一大把灰石丁零当啷地滚在桌上,一小盏刚一进入视线,咕咚就一口滚滚下肚。
“再来!快!加上!加上!”
“是是是。”
立马管上的小二,疾步回到酒架前。
“老板娘。”
“我去,你去后厢叫小兰。”
高声呼喊间,咕咚咕咚,重复的动作,一口闷。数月的时间,罗树南又一次回到了这个超高消费的地方。
大量的灰石,几个月呕气收入都要散尽于此。但是怎么喝也难以顺平那口气。
“呀哈,你小子躲在这儿呀。”
匆匆数下肚,恍惚间身边冒出的笑脸仔细一辨,竟然不知为何郑城南又转了回来。
他手上翻转的一块石头,腰间挂着数柄利器,手中被擦的那柄剑正哧哧哧的冒着烟气。
哐当一声,随着罗树南放下酒杯的同时,那石头也一同被砸在了桌上。
“喂,兄弟。日子过的不错呀。这一杯可比我这块上好的红王石都贵多好倍。”
“我做的一个破烂箩筐要是能这么贵就好了。”
“呀,庙东是吧,你小子不是回家了吗,咋找这儿来了。你那破箩筐,金子做的吗?”
“这不是找自家兄弟嘛。是不是树南!不够意思,咋跑了呢,一个人喝那么好的酒,有意思吗?我就镀金怎么了?一个箩筐不二价!”
“你们两个,真的够了。让我安静一点不好吗?”
罗树南不尽兴的声音,向后踉跄的脚步,扭头就是想往酒肆的热闹人堆里钻。
“树南跑哪儿去呀?给我回来!”
两人死拽硬抗的,硬是把喝得跌跌撞撞的罗树南给按回了板凳。
“要安分一点的人是你吧!树南,你想想!这还剩多少日子了?就得开始宗门考核弟子一年一度的考核了。”
“嗯?我没有准备去。吵!”
一甩手,就是想要再来一杯的样子。城南当即一轮身子,猛掐了他的脖子拼命摇了摇他的身子。
“喝喝喝,还喝呢。有这时间多给我们挣点福石不好嘛!都和你说了,恨恨恨有用吗?上次都过去那么久了!时间会淡化一切,你看没看到?那非人之物只是拿人命找乐子罢了。你有几条命?”
“城南你也少说几句!你这么一喝酒,可是把我们一起攒下的那点都喝的七七八八了。”
“要你们管!福石还不都是我打下来的?”
热闹的店铺,一块蓝底绣花布匹摇曳着,散去一切嘈杂,寂静的小院中一个小女孩坐在一人高的池子边。
全身跪在斜坡平台上,灵力卷起一个又一个碗碟送入手边又送去远处的木架上。
“小兰!你哥在外面喝着呢!”
“我哥?”
手中一顿,灵力不觉一抖,碗中待着温热的汤汁洒了一身,全然不觉窜起的影子,一边整理衣衫,一边稳稳用灵力接住了离地一指距离的碗。
“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