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风轻抚过脸庞带着凉意,远处飘荡而来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那些宗门修士像小摊贩一般在人群之中穿梭兜售着。
人堆一围而上,三五成群,很是兴奋挥舞着所抢到的小票票大声喧哗着。
“千雪,好像不多了,不买票嘛?”
“前辈,秘密……”
宛然一笑的微笑脸状态,那双蓝瞳深不见底,福遛一望就知道,这小脑袋瓜肯定隐藏着奇怪的东西。
果然,夏千雪一抓吃剩下的海货,全部打包进了多宝袋。抓紧正飞舞着的背带,飞掠而起的身影,稍微用了点灵力的说,飞檐走壁很是轻松的一气贯通,到了入城口。
眼前高耸的迎海台,已经人头攒动,拾阶而上的修士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等待着入场。
接下来的烟花大会,那里可是主会场,一张烟花票的价格对下城人而言实在有些昂贵。即便如此可以贩售给下城的后排票面,同样一会儿功夫,与那些专门贩卖给宗门修士的席位一售而空。
倚在城门口的高塔一边,前面的身影全是等待排队入场的诸位,他们边与同伴开着玩笑,相互间闲聊着。
收住的脚步,轻手轻脚不被现场戒备的守备团大人物注意,悄咪咪地后退到了高塔一边。左顾右盼着,逮准一个时机,轻轻一转隐入其后。
此时,站在高塔前方的那些巡防团成员,此刻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人流之处,谁会想到这高塔后面躲着一个夏千雪。
探头探脑确认安全后,她立刻开始了行动。奋力一跃抓住了这金字塔形高塔的井字形木制横梁,翻身一勾,双手放平,已经稳稳地站在横梁之上。
小碎步飞快前进到中央柱子,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四五层的样子。
“到了,怎么样,前辈?”
晃荡起的小腿,来到这座由城门了望塔改造成的护城灵力大阵节点。夏千雪已经稳稳坐在了最顶上的横梁之上,身后就是放满各式闪亮符节阵图的节点核心。
至于底下的风景,嘿嘿一览无遗,耳边全是那呼啸而过的风声。
“妈呀,视线不错!好地方,千雪,好像有些晃的厉害!”
“明白。”
麻利的小手,用力紧了紧背带,噫——这下舒服了不少。
“哎,往昔的日子,难道千雪都是……”
“是呀!”
“那不是很危险?”
“唔……很安全,很安静,不花钱。”
说话的当儿,从启天光柱那里窜出的小光球一路攀升而上,突然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光球的余烬裂成了无数的光点,如花朵绽放般四散,而后化为点点晶莹光点在夜空中留下它的痕迹。
紧接着又一波光线,从视线尽头的启天光柱那里出发,飞窜而起的光线等分了黑暗,划破了天际的光线又在空中的一点聚拢。
汇聚而成的光球越来越大,直至无法承受之时,轰然崩裂的光球向着四周炸出斑斓的色彩,一片绚烂的胜景彩图填满了整个夜空。
我去!这下,连福遛看了也不由咋舌。妈耶,现在的这些修士,敢情拿这些用于撑天的利器,玩出这么多新花样,属实没有想到的说。
漫天飞舞的烟花树,一个个光球此起彼伏,时而如高山流瀑,时而如彩蝶飞舞,时而如含苞怒放,点亮的夜空,照亮的笑颜,不知不觉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唔……”
轻轻的一声叹息,刮过剑芒的寒风,仿佛一阵风般灌入了小屋,还沉浸在独特的节日气氛之中的福遛,渐渐回过了神,千雪此刻竟然那么安静。
“千雪。”
“唔——”
嘀嗒嘀嗒,有些湿润的剑芒,那双小手不停地搓揉着眼睛,斜倚在主梁下的娇小身形,黑发下所能窥见的表情,仿佛想要抹去所有的情愫。
“千雪,也能感觉到的不是吗?”
啪,炸响的烟花,那光球所照亮的片刻,汹涌而来的寰宇声音直冲云霄。微光下的她,缩在柱子边,久久没有出声,直至光亮隐去。
“前辈,呜……热闹,涌出了不明的……好多好多的。”
小手按在胸口,拧巴的衣襟,黑暗中的她越缩越小,但背后微微的震动让她一顿。
“千雪,有我在,千雪莫慌!超级史诗巨剑,砍神斩人福遛是也!”
欢愉声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此时此刻,耳边炸裂的光球,挣扎着爆裂出最后的啼鸣——绚烂之音。
“哈哈,前辈真逗,还……”
“想哭就哭吧,在这无人之境。”
笑声间千雪露出了疑问,眼眶间一大滴的泪珠落于手上。
“啊咧?这是——”
“千雪高兴,高兴呀!”
她立刻变换姿势,抱着大腿靠着福遛,抵住那根柱子。
“千雪我啊——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这,会想到那年的森林,也是这样看着天边的光柱。再之前,村子……也很安静。”
“那是千雪的家是吧。”
福遛依靠着无言的书架,抵在活动界限的墙壁上。
“很久以前的……差不多十几年前在村子里还算是吧,犹记得同样热闹的快过节的时候,在那个时候我记得,有一个千雪的家。
那个家很小,但难理解,却让我明白了很多很多外面的规则。在村子一边的森林入口处,狭小屋子中有母亲、父亲,他们是带千雪离开森林,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人。
“千雪的家呀……福遛我也有一处故居,一样的茅草庐,陪伴他们两位教会我千万年受用道理之人,到了最后的最后。”
飘远的记忆回荡在彼此的心中,如同眼前的火树银花,灿烂而凄美。
“但是那一个小小的窝,唔……教会了很多道理之外的事情,明白越多,不理解越多。”
“道理?是指现在的习惯吧,不对,是千雪行为的准则。”
福遛单手摸着屏幕,触动到屏幕中少女的脸颊,千雪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抬起的手按在了那柄剑上。
两个孤独之人又各隔一方,都在尝试拥有对方的实感。但是这道冰冷的金属,却又让他们两个彼此感觉到的却是各自的飘渺与幻想。
言语是疲乏的,是空洞的,又可能被误解,但讽刺的是这样的言语,成为了悬在他们身上唯一的绳索。
“是呀,千雪被逼迫死记硬背的一切,都是必须遵守的规则不然我就必须死,这是母亲大人告诉我要活在这个世界的唯一方式。
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想死就必须遵守,规则无论是否符合千雪的感觉,但它是绝对正确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千雪符合这个世界所期望的样子。
不变成所期望的样子,就会被世界抛弃,就会死。
千雪我呀,有时候可能太贪了,特别是遇到前辈后,想看到更多更多的……”
“千雪,够了!”
共鸣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出声喝止。
一拳打在书架上,它吃痛弹动的样子,福遛偏头一笑,单手摸了摸刚刚击中的地方。
“嗯嗯,没关系。”她摇着头平静地在诉说一件似乎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不想死,虽然我听到过很多很多让我死了一切都太平了的话语。但是千雪我不想,千雪想找到那个地方,一直希望自己被需要,而不是被世界所抛弃。所以我有在非常非常努力地遵守着规则。”
啊,是呀,千雪很努力了呀。而他,福遛却玩了千百万年的游戏。
可恶,就像废物一样的感觉,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还是千雪比我会面对世界。
“所以。千雪才有了个断罪人这个壳,才想走上世界的巅峰。是吗?”
“是呀,和前辈一样。剑之壳,砍神斩人的口头禅。”
“足够了?”
福遛苦笑一声,那种感觉从未停下,只是被掩饰的很好罢了。
“前辈觉得足够了?我想与前辈看那之后的风景,和过去好好做别……”
“与过去做别嘛,我也想和他们好好做别呀。”
光阴不在乎长短,心中之意也不存在隔阂,一切都是共通的,都会像开闸洪水那般从面具的裂隙奔流而出。
她还小,对于异族这悠长寿元而言,同时也是一个好处。像福遛他呀意难平,却只能空对书架,在她身边做一个旁听者。
在字里行间中追寻往昔,是这千百年来他唯一学会的事情了吧。
“他们俩,不,爸爸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呢。他好像是个伟大的修士,在大陆上曾经闯过、飞过,在小时候和我说了好多好多冒险的故事。但是在那一次,千雪没有力量保护好他们。
明明我已经学会了使用力量,但是如果不是我在规则前犹豫了的话。我……我……
那一天……是一晚的暴风骤雨……”
“风雨总会有劫难,再高大的柱子也总有崩塌的一天,正如这天,这世间神明。”
是呀,风雨的劫难会土崩瓦解,但这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晴天霹雳,是对规则的疑问。
在那风雨之夜,他们祈灵一族的村子又例行受到了其他种族的特别照顾。
风雨很大,还有很多漏水的地方,叮咚叮咚的声音,记忆中小屋里充斥着独特的味道,让夏千雪喜欢的味道。
黑暗中父亲堵着门,母亲抱着尚且年幼的千雪,嘈杂而混乱。
不过,只有她逃过了那可怕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