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义叔告假,告诉他想去查查孕妇死亡案。义叔点点头:“去吧,别耽误太长时间就行。”
我告诉他,好赖就浪费这一个下午,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我毕竟还在单位任职,如今才开张第一个买卖,把过多的时间和精力消耗在单位的业务之外也是一种犯罪。
我带着崽崽,开着车去往杨家沟。杨家沟在市内五大区之外,地脚有点偏僻,我从来没去过,还得用手机打着导航,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杨家沟。
市政建设才刚刚波及到这里,到处都在修路挖沟,我开的车也破,颠颠又倒倒,好像坐着皮筏艇在激流勇进。
杨家沟太大,我问崽崽那小孩具体在哪住,它也不知道,拼命摇头。我一想也是,崽崽没跟着去,它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就相当不错了。
我随便找了个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下来以后满大街溜达,这地方就是城镇结合部,脏乱差,人流也多。我到一家小卖铺买了瓶可乐,本来想和老板打听一下那小孩,可想想我连小孩具体长什么样都忘了,只记得是挺怪一孩子。
我随口问老板,这里有没有什么热闹的地方。
老板上下打量我笑着说:“还有人来这找热闹。我们杨家沟虽然兔子不拉屎,但确实有热闹,晚上旁边那条长街会有夜市,卖什么都有,特别便宜,甚至还有佛教用品,看手相算命的,你要闲着没事可以等晚上来看看。”
我看看时间还早,在周围溜达溜达,找了家网吧上网,混到五六点钟外面天黑了,出来之后发现夜市已经搭上,整整一条大街从南到北,全都挂上了夜灯,里面卖什么都有,人流如织。
我叼着烟走进去,肚子饿了,找了家路边摊,大锅熬猪血酸菜,热热乎乎吃了一碗,揉着肚子继续往前走。崽崽时不时从里面衣兜探出头去看热闹。
夜晚满街飘香,我溜溜达达顺着一条街走到后面,这里果然有卖古玩旧货,还有佛教用品的摊位。
我正走着,崽崽突然唧唧叫了两声,我停下来,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一处摊位。
我挤着进去到了里面,看到正中铺着一张大红色的布,有个老娘们跪在地上对着什么磕头。顺着上面看,桌子上摆放着神位,前面有供品有香炉,神位上摆放着一只木雕的黑猫,刷着黑漆漆的油,倒也栩栩如生。
这娘们对着黑猫非常虔诚磕了三个头,站起来。桌旁坐着一位白发白须的老头,打开身边的大箱子。
这箱子极其奇特,完全木头打造,上面的花纹古香古色,看年头不短了,箱子上油漆的沉淀二十年是有了。
箱子一打开,里面挂着一排排的小细铁丝,铁丝上像晾衣服一样悬着一张张精巧的小牌,每张牌大概也就麻将那么个大小。
老头说:“各位老少爷们,大家上眼啊,这位大嫂拜了黑猫神,现在就可以占卜她的家事,百试百灵。大嫂,你说说,你想问什么?”
这个老娘们对着周围人说:“俺家侄子得了病,一直在医院打点滴也不见好,我看着这个摊子挺靠谱的,想卜一卦看侄子的病怎么样。”
人群里有人笑:“我告诉你们,肯定是托,这老娘们和老头都认识,备不住是相好的。”
周围人哈哈笑。
老头也不恼,摸着白胡子说:“不信的当场可试,不过我先跟各位打好招呼,我们是报忧不报喜,有什么就直接告诉你们,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许多人催促他别废话,赶紧整。
老头翻手像变魔术一样凭空手心多了只白鸟,这只鸟盈盈可握,这个乖巧啊,不飞不跑,就在手心里跳。
崽崽看到这只鸟像是看到什么似的,拼命想钻出来,唧唧叫着。我强行把它摁回去,心想崽崽该不是想把这只鸟吃了吧。
老头让老娘们摊开手,白鸟扑棱棱飞到老娘们的手心里,低头像是嗅了嗅,然后展翅高飞,在空中盘旋一圈,钻进了箱子,不多时从细铁丝上叼出一张牌。
众人看的啧啧称奇,算命可以作假,弄个托唱个双簧,可这鸟可是货真价实的,就当看戏法吧也值回票价了。
牌落到老头手里,老头翻开看看,然后给大家看。牌面画着暗色的梅花图,配着四句乩语,字很小,围观的人根本看不清。
这老头也没打算细说,给大家展示一圈,然后站起来往后面去。我这才看到,神位后面有个塑料布搭起来的棚子,可能也就几平米,开始我还以为哪个理发剃头或是擦鞋的留下这么个地方,现在这么一看,老头似乎是拿着乩语的牌到里面请教什么人。
老头走进去。我们在外面等着,有好事的人想过去摸那鸟,白鸟站在神位上,特别鸡贼,扑棱一声就飞了,钻进夜空半天没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大概五六分钟老头出来了,把牌重新挂回箱子。老娘们赶紧问:“老哥,我侄子病怎么样了?”
老头摸摸胡子说:“刚才猫神帮你解了签,无妨无妨,但是要换一家医院。让你侄子即刻出院,往东去,自然会有良医救治。”
老娘们傻乎乎的眨眼,人群里有机灵的说:“往东走,那不就是省城吗?”
“不错不错。”老头道:“进省医院救治。”
周围人“切”了一声,老头说的这就是废话了,谁不知道省城的医疗条件好。
老娘们千恩万谢交了十块钱走了,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有人说:“这样的命我也能算。”
老头道:“诸位有不服的,有事情为难的,都可以下来算算,一把十块,不贵。”
“我来。”有个三十岁的爷们出来,一看就是人来疯,满脸疙瘩肉,说着:“各位老少爷们,我可不是托,就在附近住,有认识我的可以给大家讲讲。”
“老四,你想算什么,什么时候离婚?”人群里还真有认识他的。
这个老四大大咧咧也不恼:“我不算姻缘,老哥,你帮我看看我什么时候发财。”
老头捻着胡子笑:“你对发财怎么理解的,或者说多少算发财。”
老四想了想:“那就一百万吧,一百万算发财。”
周围人起哄,说老四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老头摆摆手,让起哄的人噤声,他说道:“先给猫神磕个头吧。”
老四眨眨眼没动地方,老头说:“算自己的命首要虔诚,这头你不磕,对不起,算不了。”
“好!我特么豁出去了,你要算不准咱再说。”老四真是个爽快人,跪在神位前,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老头凭空打个呼哨,那只白鸟突然从空中现身,像利箭一样嗖一声飞下来,轻巧站在老头手心。
周围人啧啧称奇。老头捻胡微笑。我基本上判断出这老头绝对会点活儿。
老头让老四张开手心,让鸟飞过去,老四摊开手心,可这只白鸟就是不过去,始终在老头手心里跳。
老四疑惑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笑:“我这只鸟来历不凡,甚有灵性,你是不是心怀不轨想把鸟抓走?”
老四心悦诚服,拱拱手:“你老真是神仙,我服了,我刚才还真想把这鸟抓住。现在我知道这是神鸟了。来吧,我肯定不动歪心思。”
这只鸟跳了两下,腾空而起,落在老四的手心里,低头嗅了嗅手心。周围看热闹的这么多人鸦雀无声,聚精会神看着。
趁这个工夫,我微微眯起眼,调用神识。神识像触角一样越过人群,顺着地面蜿蜒到后面的塑料棚子。
我让神识顺着棚子的表面往上爬,寻找缝隙。我的神识虽说不惧固体的物质,但也分什么,要真竖着一块能挡炸弹的钢板,神识也照样吃瘪,它并不是无所不能。
神识找到缝隙正要进去,我忽然察觉不对。
在神识的感觉到,棚子里居然藏着一个黑洞!
怎么形容呢,棚子的深处像是藏着一块竖起来的深渊,黑色弥漫。
注意,不是黑气,而是纯正的黑色。黑色本身非常神秘,看起来极为深邃,像是不见底的深洞。
我不敢进去,看到这一幕赶紧收回神识,愣是吓出一身冷汗。
我站在人群里,默不作声,心跳加速,做了几个深呼吸。
这次来就算没找到那小孩,认识这么个老头也算不枉此行,一会儿一定要和他接触接触,看看是何方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