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忱雪哭着把那块鲜花饼吃完。
她伸手抚摸美人蕉血红的花瓣,那的确是她最喜欢的花。
她打小身子骨就弱,所以喜欢一切有强烈生命力的东西,家中花园和墙角种满了美人蕉、一串红、杜鹃花、鸡冠花、红掌和朱槿等,都是能开浓艳红花的植物。
轻轻锁上大门,她将美人蕉抱起,拎起那袋云城糕点和灯笼,朝里走去。
眼泪仍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心说,别哭了,别哭了。
萍水相逢的一个人,干嘛老是为他一直哭?哭容易伤神,伤身。
可是眼泪不受大脑控制,越流越多,哭到最后,她泪流满面,呼吸发紧,胸口闷痛。
她在外面待了好一阵子,等眼泪不流了,情绪稳定了,才回房。
白寒竹正坐在茶案前喝茶。
见她眼圈红红的,白寒竹纳闷,“丫头,好好的,你哭什么?你那身子骨,少哭。”
白忱雪微微一笑,“没哭,外面风大,被风吹的。”
她把美人蕉插进花瓶中,底下的包装,她方才在外面拆掉了。
院中种了很多美人蕉,白寒竹只当是她自己剪的。
又看向那袋云城特色糕点,白寒竹说:“每年换季你都要咳嗽,医生不让吃甜的,你又忘了?”
白忱雪笑道:“嘴馋了,偶尔吃一点,刚才我出去买的。”
她把糕点放到白寒竹面前,“爷爷,您也吃一块。”
白寒竹没动,抬起一双老眼目光直直地瞅着她,“喜欢那个奇奇怪怪的小子?”
白忱雪知道他说的是顾近舟。
确切地说是被国煦意念控制的顾近舟。
白忱雪轻轻摇头,“不喜欢。”
白寒竹目光如炬,“小丫头,你瞒不过爷爷。”
白忱雪兀自一笑,轻声说:“且不说他是青妤姐的男朋友,即使不是,我和他也不合适。我打小就气虚血亏,虚不受补,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就不去耽误人家了。”
白寒竹脑中浮现顾近舟英挺的身形,矫捷的身手。
别说,那小子真挺招人喜欢的。
就是事情太离奇,离奇到太诡异。
寻常人很难接受。
顾近舟夜晚来过白家,墨鹤一清二楚。
墨鹤隔着距离,一直在暗中跟着他,顾近舟也知道他在跟踪自己。
重新回到酒店。
顾近舟拨通墨鹤的手机号,说:“师公,你来我房间一趟,我有话要对你说。”
墨鹤冷冷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有两个条件,答应我,我会自动离开。”
墨鹤已经不信任他。
若他是完整的国煦,能讲得通道理,可惜他现在只是一抹意识,一抹偏执的意识,就像每个人内心都有两面,一面善,一面恶。
说这抹意识是国煦恶的一面,倒也言重了。
但这抹执念,让墨鹤讨厌。
他心疼他的舟舟,他一手教出来的宝贝徒孙。
听到国煦又说:“我是认真的,师公,我的房间在八楼,8021。”
墨鹤嘴上说着不去,人却已经进了酒店大门。
他旁若无人地往里走,酒店前台以为是酒店的宾客,并未加以阻拦。
乘电梯来到8021,墨鹤抬手敲门。
只敲了一下,门就打开了。
门内立着一道卓越颀长的身影,眉眼如画,轮廓凛冽,即使脸色难看,也难掩其隽秀风华。
只是那双眸子红红的,仿佛刚流过泪。
墨鹤上次见顾近舟流泪,还是在他一两岁,前世记忆复苏时。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哭过。
别的小宝宝上幼儿园哭,上小学哭,起床哭,闹气哭,这些舟舟小时候统统都没有,哪怕习武那么苦,他都没哭过。
舟舟打小就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墨鹤有多宝贝舟舟,就有多讨厌国煦的执念。
他扫了眼前男人一眼,挺直肩背道:“哭对我没用,苦肉计对我更没用。我只要我的舟舟回来,你小子别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顾近舟沉默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接着开始泡茶,倒水。
墨鹤往他身畔的沙发上一坐,长腿交叠,坐姿说不出的风流洒脱,道:“不喝,怕你给我下毒。说吧,哪两个条件?”
顾近舟不疾不徐地泡好两杯茶,给墨鹤一杯,接着给自己一杯。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捏着茶杯,缓缓道:“给白忱雪一笔钱,让她和顾楚帆结婚。”
墨鹤气得几乎要飞起来!
他抬手用力按按胸口,将那口快要冲出丹田的气,按下去。
他脾气那么稳的人,都快要被这小子气死了!
墨鹤语气强硬,“给钱可以,和帆帆结婚,想都别想!帆帆有女朋友!”
顾近舟道:“楚帆没有。”
“他是我的宝,他有没有女朋友,我能不知道?”
顾近舟固执地说:“楚帆真没有。那些小姑娘,只是他的朋友。如果你们答应,我自行消亡,魂飞魄散,再也不会来打扰近舟。”
墨鹤道:“不行!钱可以加倍,婚配的事,门都没有!”
逸风已经从东南亚请来可以驱灵的长老,即使不答应他的条件,也无所谓。
他来见他,不过是拖延时间。
顾近舟面色忽明忽暗。
墨鹤偏头问他:“你要多少钱?”
“一千万。”
墨鹤心说,倒也识抬举,没狮子大张口。
墨鹤从兜中掏出手机,往茶几上一摔,“报白忱雪的银行卡号,我现在给她转钱。两千万,你退出,以后再也不要来纠缠舟舟!”
顾近舟并不知白忱雪的银行卡号。
直接给她转钱,她肯定不会收。
唯有把她许配给顾楚帆,是对她最好的安顿。
那日黄昏,在枫林,她看他时,眼里有惊艳,说明她是喜欢这具皮囊的。
顾楚帆的皮囊和顾近舟的生得一模一样,且顾楚帆的性格要好很多。
他冒着犯众怒,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来这人世间,拼着全力,只想给她一个好的余生。
他前世一世无私,全家人的性命都搭上了,只想自私这么一次。
顾近舟道:“我想见楚帆一面。”
墨鹤下颔一抬,语气凌厉,“想都别想!你已经祸害了舟舟,还想祸害帆帆?”
忽听有人敲门。
顾近舟刚要起身。
墨鹤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门口,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正是顾楚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墨鹤头大,冲顾楚帆大声喊:“谁让你来的?快走!”